徐奭恒的胞妹——徐怀慈,一个月前除服,刚从江南扬州回京。 徐家自徐奭恒的父亲徐鹤年起家,并不是什么侯门公府、世家大族。徐鹤年永泰四年举进士及第,曾外任扬州知县。在任期间得到当地门阀苏家家主的赏识,娶了苏家的小女儿苏稚卿为妻,两人生了两子一女——长子徐奭恒、次子徐颂恒、小女儿徐怀慈,徐奭恒是在扬州出生的,余下的两人皆是在徐鹤年任满回京后才出生的,苏稚卿在生徐怀慈时,不幸难产死亡,三年后,徐鹤年续娶了京城白家的庶女白蕊棠为续弦夫人,又生下一女徐怀馥,又过了几年,扬州苏家突然遣人到徐家,说是老夫人想念亡女,要把外孙女接回去教养,徐怀慈便被接到了扬州,这一养,便是七年,直到三年前,苏老夫人仙逝,徐怀慈跟着服了三年丧后,才又回到了京师。 越过白蕊棠和徐怀馥,李蕴安才看到了徐怀慈。徐怀慈身着绿衫碧裙,外搭一领苍蓝帔帛,显得清丽可人。她五官柔和,但眉间长了一颗胭脂痣,所以并不显得寡淡。 徐怀慈一进门便感觉到有许多双眼睛在打量自己,最不遮掩、最热烈的,就是主位旁边的那位少女了。她刚回京城,认不得人,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去应对,只能跟在最后,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 趁着行礼和入座的空隙,徐怀慈用余光扫了一遍屋内的情况,发现座上的人除了主位旁边的少女,其余的都是一些夫人,心下便有了猜想——独独只请徐家的在室女来,所图无非两样:扬州苏家和状元郎徐奭恒。 “你便是徐大哥的嫡亲妹妹?”李蕴安走到徐怀慈前面,看了徐怀慈一眼,又看了旁边的徐怀馥一眼,“咦”了一声,指着徐怀馥,“长得怎么还没她像?” 徐怀慈心下有些骇然,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! 她扭头看向徐怀馥,见她面上还维持着笑容,只是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团。 周围的人倒是没什么异样,像是见惯了的模样。 想必,对她不需要太过拘礼? 想到这,徐怀慈堆起笑意,“四娘自幼在大兄身旁长大,自然是比我像些。”她眼珠子滴溜一下,掩嘴笑起来,“我呀,大概是像了苏家的表哥表姐吧。” “也有道理!人家都说男女成亲后便会越长越像,我看你们也是这个道——” “咳。”丁魁英轻嗽一声。 李蕴安住了嘴,颇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,旋即又兴高采烈地拉起徐怀慈,“你倒是不怕我。” 徐怀慈听此,心不由提起来。 “我给你准备了见面礼!”李蕴安让跟来的使女把准备好的匣子拿出来,她打开匣子,从里面掏出一串用碧玺穿就的手串套在徐怀慈手上。“听说你喜欢佛法,这是请箁灵寺的大师开过光的,保人平安顺遂。” 她退后两步看了一下,笑容僵在脸上,往前就要把手串捋下来,“这不好,我改天再换一条珍珠的给你——” “啊呀!”又是那位嘴快的夫人,她抚掌笑道,“我说怎么看着面善,郡主这条手串一戴上去,我就想起来了。这不是水云观的观音像么?” 话音落下,场内变得寂静无声,场面有些尴尬。自从永昭长公主母女被罚后,长公主和丁魁英就听不得‘水云观’这三个字。 原来是郡主。徐怀慈悄悄打量起眼前的人,见她体态丰盈,举止散漫,圆脸粉腮,说起话来脸上的笑窝若隐若现,所有情绪外露于面上,便猜到她就是传闻中的乐安郡主。 知道了身份,徐怀慈心里有底了,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应对了。 “我看着倒还好。”她止住李蕴安的动作,大大方方戴着手串向大家行了一礼,“我若是菩萨,便保佑各位夫人的小郎君都能像沈二郎一样,早日金榜题名,保佑沈二郎从此官运亨通。”最后还装模作样,把手串当念珠把在手里转动,说上一句,“阿弥陀佛,善哉,善哉。” 李蕴安回头去看座上的姑母,发现她眉眼舒展,还和各位夫人一起大笑起来,不由松了口气,小声说道,“你可真有意思!不过,我喜欢。” “那我们就在这里,先托徐娘子的福了。”丁魁英看着徐怀慈,满意地点了点头,又不由在心里暗叹,可惜只是苏家的表姑娘,不是嫡亲姑娘,若是嫡亲姑娘,倒是能和我儿相配…… “今日高兴,两位小娘子不必拘束,园里请了戏班子,两位小娘子也去点几出戏,凑凑热闹吧。”丁魁英看向李蕴安,“乐安,你也不用陪着我了,带两位小娘子去戏台吧。” “是。”李蕴安喜上眉梢,礼还未行完整,就扯着徐怀慈往外走。 只要不用陪长辈,什么都好! “诶。”徐怀慈轻呼一声,伸出一只手拉住徐怀馥,“走吧,四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