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太容易生气了。 徐怀慈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这个缺点,她蹲下身,伸手去摸枣红小马的马鬃,为自己刚才的情绪外露感到懊悔,她打破了和徐颂恒之间的平静! 现在,她必须集中精神,好好想想待会儿要怎样和徐颂恒说话,她得岔开话题,让一切不符合印象的东西都悄悄湮灭…… “徐三娘子。” 云雀悄然跟了上来。 “云雀娘子怎么过来了?”徐怀慈没抬眼,默默地抚摸着枣红小马,小马耷拉着眼皮,谁也没看,两只耳朵听到声响,抖动了一下。 “奴家只是好奇,娘子为何选它?” 徐怀慈站起身,拍了拍手,走到拴马的木桩旁,解开缰绳:“我不会骑马,它不让人骑,刚刚好!” 云雀笑了笑,知道她只是随便扯了一个借口,兀自开口说道:“若是人人都能像娘子这般心善,那该多好。” 突如其来的夸奖,让徐怀慈心下有些别扭:“我们才第一次见面,你怎么就笃定我心善呢?” 云雀舒了一口气,脸上凄然:“奴家虽是乐籍,身份低贱,但也常年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,识人看相还是略懂一二的。” 徐怀慈不以为然,但面上还是笑了一下,牵起小马开始往回走。 “妹妹!”见两人回来,徐颂恒骑在选好的汗血马上,驱马上前迎接,“我可选好了!”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马脖子,向她介绍,“我给它取了名字,叫‘追月’”说完,徐颂恒把眼光落到徐怀慈牵着的小红马上,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 “绯霞,它叫绯霞。” 徐颂恒看起来并没有把刚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,徐怀慈暗暗松了一口气,顺着他的询问,即刻给小马取了名字。 不管怎样,恢复平静总是好的。 回到京城后,徐怀慈把徐颂恒拿回的钱袋塞给了云雀,云雀嫣然一笑:“奴家还是第一次从女人手里得到赏钱。” “不是赏钱,是酬劳。”徐怀慈纠正道,“这是你应得的。” 云雀听了,一时惊愕,趁徐怀慈还未钻入车厢,上前攀着车辕,焦急劝道:“娘子要小心,奴家略懂望气之术,这一个月,娘子会霉运缠身,还是尽量待在家中,少出应酬为妙!” 徐怀慈被唬了一跳,点了点头。 看着远去的马车,云雀神色凄然,握紧手中的钱袋,喃喃自语:“希望……好人有好报吧。” * 小半个月的时间,“绯霞”变成了“肥霞”,秋雁已经开始抱怨它吃太多了。 这天,秋雁喂完马,回玉茗院的路上,迎面碰见了沁芳院的沉香。 沉香见了秋雁,眼睛一亮,面带喜色道:“好姐姐,你可回来了!” “沉香?”秋雁疑惑地看着她,“你不在夫人身边服侍,来这做什么?” 沉香拉着秋雁往玉茗院走,一路抱怨:“三娘子院子里守门的两个小丫头,都是什么人,连我也不认得了? 我有要事禀报,非拦着我不让进,我让她去通传,又说只能你去通传,真是油盐不进,气死我了。” 秋雁赔笑脸道:“她们是死脑筋,你多担待些。你快告诉我,到底是什么事吧 。” 沉香高兴地拍了拍秋雁的手背:“苏家来人了!” “当真?”秋雁不由反拉起沉香的手,加快脚步。 “谁骗你!人正在前厅候着呢!”沉香得意道,“我瞧了一眼,是一位老妇人,说是苏大夫人身边的刘麽麽。” “太好了!”秋雁喜不自禁,“定是来商量三娘的婚事了。” “我猜也是!”沉香压低声音,“前些日子,我们夫人还在发愁,说是三娘子已经十八了,再不说人家怕是会被人耻笑,等过了端午就要联系冰人呢!这下好了,苏家人来了,都不用愁了。” 两人来到玉茗院前,沉香依旧被拦在外面,秋雁抱歉地看了她一眼,随即跨入院内。 “若得了赏钱,得分我一半!”身后沉香的声音,像风一样,被带了过来。 “一定!”秋雁匆忙应了一声,疾步奔入内室。 * 徐怀慈没想到云雀的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了。 秋雁进来的时候,她正在默写以前看过的禁书《前朝野史》。 “你确定是苏大夫人身边的人?”徐怀慈不动声色地抽过一张干净的宣纸,轻轻覆盖在墨迹还未干透的纸张上。 “是的,沉香说,她自称‘刘麽麽’” 徐怀慈搁下毛笔,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青衫绿裙,觉得有些可惜:又不能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