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昏沉,燕绾倒是没看清楚,但是隐约觉得,这两人之间似乎是认识的。 这燕莲儿,不是燕国的亡国公主吗? 外头,都是这么说的。 “姑姑?”燕绾低唤。 惠娘当即敛了神色,转过头来,“小姐莫忧,奴婢啊……认识这位燕侧妃,这不,顺嘴说了两句,燕侧妃嫌奴婢唠叨,还不愿跟奴婢多说呢!” “认识?”燕绾心惊。 惠娘不是说,他们家…… 这怎么跟燕国的人和事,扯上了关系? “当年这位燕国公主,沦落至奴,大街上被人欺凌,奴婢和小姐正好经过,还救了她。”惠娘轻描淡写,信口胡诌,“谁知道……这就是一只吃里扒外,忘恩负义的白眼狼。”M.. 燕莲儿浑身剧颤,幼时的阴影如影随形,那些不堪的过往和记忆,是最不能回想的。 每每回想,如同凌迟,胜过剜心。 “原来如此!”燕绾就说嘛,第一次见着燕莲儿的时候,这女人竟然吓得浑身发抖,宛若活见鬼一般。 惠娘阴测测的笑着,“这女人,天生没皮没脸,穷困潦倒落魄的时候,将咱们视若神佛,等着咱们家落难了,她掉头就是一口,咬得那叫一个鲜血淋漓。” “无耻。”燕绾低嗤。 最是不屑,忘恩负义之人。 “寡廉鲜耻,鸠占鹊巢。”八个字,是惠娘满心的怨愤,为自家小公主鸣不平,“难怪啊,这孩子有如此德行,果真是有缘故的。” 燕莲儿还陷在惊恐之中,见着惠娘,她便知道这就是燕绾本尊。 燕绾忘却了一切,但是惠娘却记得真真的。 前半生的黑暗与羞辱,汹涌如潮水一般,快速将燕莲儿淹没,让她无比窒息,已然惊恐到无法言语的地步。 谁能想到,有朝一日,还能把曾经最不堪的狼狈与恶心,重新撕裂给她看呢? 还以为,都死了! “哟,这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?”惠娘可不是好惹的。 她当年被夫家赶出来,幸得路遇皇后搭救,虽然没能救下襁褓中的孩子,但皇后仁善,将刚出生小公主交给她抚养。 她的小公主,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,是她的心肝,是她的命根子。 谁敢动小公主,她就跟谁拼命! “想当年,燕姑娘衣衫褴褛,厚着脸皮跪地求饶的样子,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。”惠娘字字诛心,“哦,还被人拴起来,跟狗抢食儿吃呢!” 燕莲儿面色惨白,浑身抖如筛糠。 “你胡说,你胡说,我娘是摄政王府侧妃!”薄真死命的挣扎着,“不许你诋毁我娘,娘……娘快救我,快救我……” 燕绾一巴掌拍在了薄真的屁股上,“安分点,不然我就拿鞭子抽你!” 如他对付枝兰那样,狠狠的来一顿竹编炒肉丝! “你、你……”燕莲儿语塞。 若不是月儿搀着她,只怕这会连站都站不起来。 “主子?”月儿惊呼,“您没事吧?主子?” 没事? 怎么可能没事? 燕莲儿所有的童年阴影都涌上心头,这种恐惧已经是她的条件反射,不是药物可以治疗,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。 “我什么我?”惠娘咄咄逼人,“上梁不正下梁歪,自己便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,养出来的儿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账玩意。如你这般,小小年纪就会杀人放火!” 刹那间,燕莲儿浑身冰凉。 杀人,放火…… “想起来了吗?”惠娘阴测测的望着她。 瞧着她那副面色惨白的样子,燕绾相信,燕莲儿肯定是想起了什么,只是这回忆肯定不美好,甚至于……很残忍。 到了这会,燕绾忽然觉得手里的斩骨刀没意思,杀人诛心,不见血的刀才是真的刀。 一刀刀的,剜人心。 “真是一出好戏!”燕绾终是将薄真放下,摁着他坐在栏杆处,“我呢,也不屑欺负孩子,但你犯了错,就该接受惩罚。纵然今日不是我,早晚也会有人来教训你!” 薄真挣扎着,可原就是身上带伤,又因着年虽小,哪儿能挣得过燕绾,“你想干什么?你放开我!” “放开是不可能了,好好看着,什么叫诛心之痛。”燕绾笑得凉凉的。 她终究是成年人,打一个孩子着实不算本事,但这世上有个道理,叫:子债母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