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旭一向饭量不大。 在吃完三串烤肉、两串烤土豆和一盘烤豆腐后,他就感觉肚子已经饱了。 于是,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他便静静坐在原地,看着时小寒如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烧烤统统扫荡干净,不时发出“呼哧呼哧”的声音,嘴上和手上沾满了亮闪闪的油渍。 “结账!”吃完后,时小寒习惯性地喊了一声,准备掏钱。 顾旭立即阻止了她。 “说好的,今天我请客。” 时小寒认真看了他一眼:“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。” 顾旭微微一笑:“一顿烧烤而已。我还是付得起这笔钱的。” 说罢,他便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铜板,递给卖烧烤的大婶。 “顾旭,看来你在去了趟那陆氏凶宅后,连花钱都变得阔气起来了,”时小寒从板凳上站起身,低头看着顾旭,“是不是在那里收获很大?怎不叫上本女侠一起去?” 时小寒身材娇小玲珑,平日里跟顾旭说话都得仰着头。 所以此时此刻,当她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瞰着对方时,她感到颇为新鲜。 看到时小寒这架势,顾旭心头想的是:那陆氏凶宅的水太深,女侠你把持不住。 不过他说出口的却是:“那凶宅里的鬼怪都是在虚张声势,实际上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强大——像我这样的人就能轻松收拾它们,根本用不着女侠大人出手。” 这种话一听就是在胡扯。 可偏偏就能戳中时小寒的爽点。 她不禁笑出了声,露出沾了辣椒片的小虎牙。 “你说的对!” 顾旭笑了笑,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,递到她手中:“赶紧拿这手帕擦擦你的嘴,你的爪子。你这满嘴流油的模样若被别人看见了,恐怕会以为你是乡下来的野孩子。” 时小寒接过手帕:“你是在嫌弃本女侠邋遢吗?” “我只是觉得,时女侠现在的样子很有江湖人的豪气。”顾旭立即改口。 “那是当然,”时小寒笑嘻嘻道,“人生最快意的事情,不就是大碗喝酒、大口吃肉么?” 顾旭心想:时女侠啊时女侠,你可是喝米酒都会喝得醉醺醺的人,竟然还敢说大碗喝酒!就不怕哪天被人灌醉绑架了? 时小寒则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着那洁白干净的手帕的一角,隐隐感觉到手帕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——真是舍不得把它弄脏啊! 她犹豫片刻,最后选择收起手帕,用自己的衣袖将油乎乎的小嘴擦干净。 ………… 结账之后,两人踏着狭长的小巷,朝城郊方向继续前行。 两边白墙灰瓦,炊烟袅袅。 阳光照着青石板路面上,泛着耀眼的白光。 “这条小巷两边的屋子,都是八年前沂水重建时新修的,”顾旭一边走着,一边介绍道,“当初,那九婴蛇妖朝这边喷了一口火,于是这片街区都变作了废墟。” 时小寒沉默地听着,没有发话。 八年前“九婴之祸”发生的时候,她并不在沂水县,而是跟父亲一起待在莱州府,所以她并没有亲眼目睹那地狱般的可怕场景。 不过,她却听说过,顾旭的父母都在那场灾祸中不幸丧生。 “这些年,他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,”她抬起头,用一双清澈的杏眼看向身边的少年,“真是不容易啊。” 小巷尽头,是沂河。 两人走到这里,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。 在太阳照耀下,河面波光粼粼,倒映着河畔光秃秃的树木,以及周围错落有致的屋宇。 顾旭伸手指向河边,对时小寒说道:“那里有棵枣树,被沂水居民称作‘许愿树’——据说,只要在木牒写下自己的愿望,将其拴在‘许愿树’的树枝上,愿望就能实现。” 时小寒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株枣树——其树枝上拴着成百上千的红绳,远远望去像是新娘的红盖头。 “你相信吗?”她问。 “将信将疑吧!”顾旭一边回答,一边率先朝“许愿树”走去。 在“许愿树”一根不起眼的树枝上,挂着一张身体原主人在十四岁时写下的木牒,内容为:“我要杀光这世界上所有的鬼怪。” “顾旭,咱们的理想都是杀鬼怪,不愧是同道中人啊!”看到木牒上那些尚显稚嫩的文字,时小寒不禁踮起脚尖,拍了拍顾旭的肩膀,“另外,你现在的字写的比你以前好看多了。” “多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