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心她早就习以为常了,为了避免那天祸从口出,她也很少在心里咒骂对方的。
“你倒也真是能忍,同样是那老媪的孙女,你被桑……叶夕雾鞭打、下药、谋杀,她就像是叶夕雾的帮凶似的次次替她掩盖,若换了我,定然早屠了这叶家。”
果然是天欢,没想到清醒后她竟然还能在自己脑海中说话,但这也让叶冰裳暂时肯定了对方不能随意夺取她身体控制权的想法,她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,默念着回道:“冰裳只是凡夫俗女,没有报复的能耐。”
她示弱,但并不遮掩自己的确想过报复的事情,天欢看过她的记忆,定然知晓她不是一个纯粹善良的人,叶冰裳赌她不在意这一点,反而会蛊惑她去复仇,而她正是需要对方的力量。
“你可是我的转世,见识过我驾驭无上权力的模样,难道你不心动?”
天欢一改之前的高傲口吻,用叶冰裳在记忆中看到的她对冥夜的温柔语气蛊惑道:“我虽神力不复,但从前父君赠我的那些神器都散落凡界各处,你按我说的法诀修行,再寻来神器相佐,区区叶家还不是分分钟要被你踩在脚下?”
叶冰裳心动极了,但她没有立即答应,而是问道:“我也曾问过六殿下能否教我一下修行术法,但他说我没有修仙的根骨,无法求仙缘。”
天欢对她的话嗤之以鼻:“桑佑那蚌精的转世自己就修为浅薄,他懂什么?我的残魂附在天女泪上转世,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即是神器的化身,天赋胜过他百倍。”
叶冰裳心中一动,却忍住了询问天女泪来历的冲动,她有天欢的记忆,总能从中找到这一点。
而天欢对于萧凛的轻蔑也并未被她放在心上——天欢虽表现出一副对桑佑很嫌弃鄙薄的样子,但心气高如圣女,她怎么会去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蚌精的名字,一记就是千百年呢?
在灭族蚌族时,天欢也唯独只放过了桑佑一人。
也许正是前世的纠葛定下了她与六殿下的今生之缘吧,讽刺的是,前世的桑佑是下界蚌精,哪怕身为漠河王子也远远攀不上上清仙境的天欢圣女,而今生帝后的嫡子萧凛对不受宠的庶女叶冰裳而言,也是遥不可及的贵人。
无论哪一世,他们之间都横着天堑。
叶冰裳终究不是会沉溺于情爱的人,因萧凛而起的惘然只困住了她一瞬,下一刻她就若无其事的答道:“如此,便仰仗圣女了。”
*
叶冰裳苏醒后便立即开始修炼天欢为她挑选的功法,不得不说,天欢虽然因灵根限制修行艰难,但她身为圣女的阅历却是半点不少的,整个上清仙境的仙术典籍都存在她的脑海中。
叶冰裳感觉得到天欢为她选的功法与她本身很契合,短短几日间,她就成功筑基,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变为了能施展术法的女修。
筑基后的身体自然与之前不能比,落水造成的寒气入体也很快就好了,但叶冰裳一直对外称病,一是为了不让这次差点真要了她命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被揭过去,二是因为她需要时间潜心修行。
变强对叶冰裳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事,连萧凛连日上门探病她都拒而不见,每当这时,识海中的天欢就要冷嘲热讽一番,仿佛十分不理解她会爱上桑佑的转世。
尽管叶冰裳心里想的是萧凛再怎么样也比对天欢无情的冥夜好,但她不会说出口,情爱之事的争辩是无意义的,为此惹怒天欢更是不值得。
她挥退婢女,走到窗边欲关上窗户以防被人看到她在夜间修行,窗外的景色就在这时映入她眼中。
叶府庭院中,凉亭孤立,霜雪落在绽放的红梅上,也落在跪于冰地上的单薄身影上。
是澹台烬,她的妹婿。
“他不是景国皇子吗?怎么会在盛国一臣子府上罚跪?”
天欢用故作不经意的语气问起,叶冰裳也不拆穿她,只是笑道:“那日我被三妹妹推下水,他下水救了我,却未理会同样在水中的三妹妹,因而惹怒了她。”
天欢听后沉默了很久,叶冰裳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是怎样的,是为冥夜的转世在她和叶夕雾之间选择了她而感到愉悦,还是想起了前世种种而感到嘲讽?
就在叶冰裳撇过眼准备关窗时,天欢忽然道:“毕竟是为了救你而受罚的,怎么不去关心一下他?都说枕边人是一把利刃,你不想这把利刃握在你手中?”
“三妹妹并不在意澹台殿下。”
叶冰裳嘲讽的笑了笑:“她满心满眼都是六殿下,怕是连澹台殿下的死活都不会在意的。”
以前的叶冰裳不敢明面上帮助澹台烬,因为她自身难保,而且若是让叶夕雾知道她帮扶澹台烬,说不定他会遭到变本加厉的折磨,而现在的叶冰裳虽然不惧叶府众人,却因为天欢和冥夜的纠葛而下意识的想远离澹台烬。
天欢不再说话,叶冰裳缓缓关上了窗,她走向房门,在天欢的讶异中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