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听得这话,视线骤然射向她。 她看过去,却见他眼底黑沉沉的,犹如狂风暴雨前的夜。 她有些诧异,万没想到他情绪反应这么大,当下忙道:“就开个玩笑,别太当真,别太生气……” 陆绪章紧紧地抿着唇,死死地攥着拳。 疯狂而痛苦的情绪犹如一头压抑不住的野兽,撕扯着他的心,几乎将他吞噬。 他有些艰难地转首,望向窗外无边的夜。 孟砚青担心:“绪章,怎么了?” 半晌,陆绪章才缓慢恢复了。 他喃喃地道:“你说得没错,我就是不如他长情,就是不如他踏实,你当时选我确实选错了!” 孟砚青也被他这样吓到了,当下忙道:“这都过去的事了,绪章,别说这种没意义的话,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——” 陆绪章眼神恍惚地靠在门上,有些疲惫地苦笑:“如果你和他在一起,你不会突然怀孕,你不会早早生下陆亭笈,不会产后抑郁,你的身体会一直很好,你很可能直接被送出去法国,你会上大学,会工作,你会有很多很多机会!” 他一字一字地道:“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,你如果不选我一切都不会发生!其实你早就后悔了,我明白你早就后悔了,那天在医院里,最后一刻,你握着我的手,我知道你想说什么!” 孟砚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了。 她临终前,曾经握着他的手说话,但是那句话只说了一半。 陆绪章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,哑声道:“若有来世,你再要如何?是再不相见,还是再续前缘?” 孟砚青有些茫然:“你怎么突然非要纠结这个问题?你想这些没意义。” 陆绪章声音压得很低,低到了沙哑沉郁:“我想了那么久,想了十年,十年里,终于想明白了,你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了,重活一世,你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!我就是你人生中的错误,纯粹的错误,是你不愿意回头的过去!” 孟砚青轻叹:“绪章,真的没什么意义,现在的孟砚青不是以前的孟砚青,那时候她的想法也未必就是我现在的想法,人都是会变的……也许你应该意识到,我和以前不一样了,你非这样想,难受的只能是你自己,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啊……” 陆绪章抿唇,泛起一个冰冷颓然的笑。 孟砚青静默地看着这样的他。 两个人相对无声。 良久,陆绪章神情挫败地道:“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。” 孟砚青现在根本不敢惹他,小心地道:“什么问题?” 陆绪章:“那些嫁妆,以后你从法国取回来,你竟然要给他吗,你父亲当年把你托付给我,那些嫁妆是你嫁到陆家带着的,死生契阔,那是我们曾经婚姻的见证。你如果和他在一起,我竟然要亲手把嫁妆交给他吗?” 孟砚青微怔了下,有些困惑地看着陆绪章:“绪章,你到底是不舍得我,还是不舍得嫁妆,你——” 她简直无言以对,他怎么突然想到嫁妆呢? 陆绪章无精打采,颓然地道:“都不舍得,行吗?!” 孟砚青看他这样,深吸口气,便干脆下狠心:“行,嫁妆给你!” 她咬牙:“给你还不行吗?我以后嫁人的时候,我也不要了,都给你都给你!全都是你的!你高兴就好!” 然而,陆绪章听到这话,脸色却更难看了。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:“你为了嫁给他,为了摆脱我,竟然连嫁妆都不要了,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?” 还能这么解读? 孟砚青倒吸一口气。 她盯着他半晌,最后终于道:“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里说这种没意义的话,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,我不理你了!我要休息了,我要睡觉了!” 从一开始,她就不该和他掰扯这些! 她是一个情绪多么稳定的人,是一个多么优雅从容的人,结果现在给气成什么样了? 睡前生气对睡眠不好,会影响身体影响寿命,这么愚蠢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? 说完,她起身就要走:“再见,我睡了!” 走到一半,她突然想到了,回过头:“你赶紧走。” 陆绪章:“我为什么要走?我就不走。” 孟砚青:“这是我的房子,我不想看到你,给我滚出去!” 陆绪章:“那我也不走。” 孟砚青:“你凭什么不走?” 陆绪章抿着薄唇,倔倔地看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