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,妈与他们相处得也不错,极少有人说三道四,主要是大队支书和生产队长,常常在多种场合甚至社员大会上拉着脸数落我家,说我家吃闲饭的多、干活的少,不该让孩子上学,应该停学劳动。一般情况下,妈忍着不理他们,但如果说的太过分,妈就会找他们理论,心平气和地问他们,党说过不让孩子上学吗?孩子是我家的也是国家的,供孩子上学有错吗?问得他们理屈词穷、灰溜溜的。理论一次就会管一阵子,到分粮时他们还会憋不住数落,妈仍然如法炮制。直到我二哥十七八岁长得高大壮实,还会一点拳脚,天不怕地不怕,几次要揍他们,这样的事情才终止。妈说,孩子不上学怎么能有出息,不管多苦多难,也要供孩子上学。所以,我们姊妹六个都上了能够上的学,虽然没有大的出息,但也都有体面的工作和生活。这应归功于妈的远见,归功于妈的无私奉献。
爸妈落实政策后,妈变回了城镇户口,爸当上小学副校长,学校还给爸分一套房子,全家搬到了县城。同时,大哥成为国家公务员,二哥是教师,我上了军校,只有两个弟弟上学、妹妹上幼儿园,家庭生活压力大大减轻,生活质量一年比一年好。应该说,我们家分享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成果,对此我们都心存感激。正当爸妈即将步入晚年,该歇一歇、享享福的时候,因为我的缘故,让妈遭了二十多年的罪。那一年,妈做完急性阑尾炎手术出院没几天,我就带着恋爱对象回家探亲,妈很开心,每天忙着买菜、做饭伺候我们,没有得到应有的休养,导致刀口外面愈合了里面却没长住,也就是里面的刀口裂开了,由于肠子的压力致使肚子鼓胀。妈瞒着所有人,悄悄用宽布带捆着,像正常人一样丝毫没有影响干活。肠子压迫刀口,不可能不疼,后来爸和妹妹就知道了。等我知道这事,是在三年以后。我们家里所有人都劝妈再去做缝合手术,但她坚持不去,说有布带捆着不碍事,就这样坚持了十多年,直到疼得坚持不下去了,才同意做手术。做完第二次缝合手术,妈出现了咳嗽,又导致里面的刀口没能愈合,又回到了从前。这一下,妈更不愿再做手术了,又用宽布带捆了十来年,后来疼得确实受不了、影响了做家务,在大家的苦劝下住进医院,做了打补丁的缝合手术,并经家人的精心照料,里面的刀口终于愈合,结束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痛苦。每想到这件事,我非常自责,那时我如果稍微懂点事,心疼一点儿妈妈,帮妈干一点活,不让妈那么忙,不就能避免妈遭受那么多罪吗!从这也可以看出,妈该有多么坚强,多么能隐忍。
媳妇儿,我写了这么多,基本都是写妈的,这是因为我们更多的是在妈的陪伴下长大的,和妈相依为命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更长,妈的形象在头脑里留下的烙印更深。比如,我很小的时候,妈给我讲的很多有文字记载的中国传统故事和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,至今还记忆犹新。几十年来,这些故事帮我为人处世,帮我克服困难,帮我解决问题,帮我抵御诱惑,一直伴随着我成长,影响了我一生,而且我多次讲课时还借用这些故事来教育别人,让更多的人从中受益。比如,我因带两个弟弟影响了上学,妈就教我识字、写字和算术,使我在小学时很轻松地跳了两级。妈不仅管我们吃穿,供我们上学,更教我们做人,我们的成长凝聚着妈一生的心血,可以说,没有妈就没有我们姊妹的今天。
其实,爸在我心里同样是伟大的。爸毕竟是我们家的顶梁柱,是我们家物质和精神的支撑者,大的事情还是要靠他来决定。爸虽然比较有威严,但对孩子还是和蔼可亲的,很少打我们,对我们的生活、学习、人品等很关心,常常耐心地跟我们交流,给我们讲道理。爸多数时间住在学校,舍不得花钱,对自己很抠,但回家时总会给我们带一点吃的、玩的东西,心里是惦记我们的,对我们也是舍得的。爸岁数大了以后,成为一个慈祥的老人,对孙子孙女隔代亲,总是惯着宠着,和孙辈说笑打闹在一起。因为我离家最远,爸对我总是放心不下,以前是经常写信,后来是三天两头打电话,千叮咛万嘱咐,反复唠叨,生怕我做得不好,生怕我犯错误。比如,我在部队当领导后,爸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写一封信,告诉我注意这事注意那事,就连“不管谁来办公室都要站起来,走时送一下”这样的小事都写了好几次,我也确实按照爸的要求做了,并养成了习惯,至今仍然如此。后来我想,其实这不是小事,事关对人的尊重,不尊重别人,怎么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呢。
我永远也忘不了爸生前最后一次给我打的电话。爸去世的前两天给我打电话,声音洪亮,底气十足,跟我没完没了地聊,聊他一辈子的是是非非,聊我应该怎么对待工作对待生活特别是怎么善待媳妇,聊我妈的好,聊我们应该怎样孝敬母亲,总有说不完的话。聊了一个多小时,爸将手机递给我妈,让我跟妈说几句。我和妈还没说两句,爸又把手机要过去接着跟我聊,说他的老伙计谁谁去世了,已经走了好几个,他也很快要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。我对爸说,就凭爸今天的状态,身体好着呢,活一百岁也没有问题,千万别多想,好好活着,爸活着就是儿女的福分。爸说他自己知道,快了。打死我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