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。
前院的嘈杂声渐渐弱下了,候着的侍女着急忙慌地跑过来,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。
“小姐,小姐,陛下的圣旨到了,老爷让你快到前厅听旨。”
孟生手中握着的茶杯应声而落,桡云转头,就见孟生呆呆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茶杯,一动不动。
侍女焦急却又不敢多催促。
桡云上前,弯腰捡起茶杯,不明所以地看向孟生。
“怎么了?”
孟生犹豫地摇摇头,没有说话,眼里蕴藏着的是似有若无的慌乱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兹闻护国将军孟泰安之女孟生娴熟大方、品貌出众,能文善武,且多次虽父兄出征平边疆、抚百姓,朕闻之甚悦。今五皇子年已弱冠,适婚娶之时,当择仙女为配。值孟生待字闺中且无定亲,于五皇子堪称天造地设,朕有心成人之美,特许二人良缘。一切礼仪,交友礼部侍郎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,择良辰完婚。布告中外,咸使闻之,钦此。”
尖锐刺耳的声音终于停止,孟府众人恭恭敬敬谢过陛下,桡云躲在门洞后,悄悄看着孟生的反应。
她弓着身子,垂着头,桡云看不到她的表情,只是从那个身影来看,孟生疲惫极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她全部的精力。
桡云看着她呆滞地起身,又看着孟泰安陪着笑在和传旨内官说着什么。
纵使隔着一段距离,桡云也能够感受到孟生此刻的压抑和低沉。
“苏内侍,这五皇子不是自请去了皇陵为安贵妃守孝五年吗,这怎么和小女成亲,怕是不和规矩。”
“孟大人,陛下不是说了,择日完婚吗,这择明日也是择,择三年后的某日也是择,这孟大人也转不过来吗?”
孟泰安拱手笑着:“是,是,还请苏内侍待下官转告陛下,多谢陛下惦念小女,惦念将军府。”
说着,不知道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,悄悄塞到内侍的手上,两人神秘一笑,心领神会。
桡云皱眉瞪了一眼,心里很不是滋味,虽然知道那五皇子也算是个挺不错的人,且日后孟生也是爱上了他,两人在凉州那等偏远平困的地方相濡以沫度过十余年,这般看这段婚姻也算是不那么悲剧。
但这并不能掩盖这次赐婚的本质就是一场阴谋,从一开始就是在牺牲两个人的终身。
待送走内侍,孟将军的脸立刻沉了下来,整个王府都被压抑的氛围笼罩着,内侍走时说是双喜临门,可能只有皇帝会这般觉得吧。
孟泰安的每个褶子似乎都在代替他传达此刻的烦愁。
整个厅里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一点涟漪,不知静默了多久,桡云才在窗外听到了孟江的声音。
“父亲果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孟家为国征战多年,早年间又数次救陛下于为难,且不说从龙有功,苦劳总有吧。”
“住嘴!”
孟江的话音还未落下,就听见孟泰安暴怒地呵斥声,“这话也是我们能说的,做了什么你敢在这邀功,传出去,你让陛下怎么看我们孟家!”
孟泰安怒喝,气血上涌,不可控地咳嗽起来。
孟江见自己父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在孟夫人的眼神示意下,转过头带着气把自己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。
孟泰安颤颤指着孟江:“你也是真敢说,陛下的性子你我不了解吗?搭上整个孟家你就心满意足了?我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难道不清楚吗。”
孟夫人一下一下为孟泰安顺着气,讪讪笑着出来打圆场。
“大公子,老爷说得对,孟家走到今天不容易,当你先夫人为这个家也是付出了不少,甚至最后......”
“我说过,你不配提我母亲。”
孟江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,出声打断上座上喋喋不休的女人。
孟夫人绽开的笑僵在脸上,抬眼向孟泰安求助,可身边的人就像是没听到一般,喝茶润着嗓子,压根没看她一眼,孟夫人嘴角一抽一抽,脸色一青一白,不甘心地住了嘴。
孟生始终一言不发,她怎会听不出来,父亲的话与其是在骂大哥,不如是在说给自己听。
孟家的一切来之不易,是他在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,不要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弃整个孟府于不顾,想想你早已逝去的母亲,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,你真的愿意让她的努力毁在自己女儿的手上吗?
孟生眼底的讽刺渐渐加深,冷哼一声,一滴泪准确地砸在紧绷着的手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