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觉得莫名安心。 郁雪融真地好困,他什么都不看,也什么都不听,仿佛这被火堆温暖的小小一方天地,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腥风血雨。 噬人的长夜刚刚开始,但郁雪融却已经被拥入某个视线不可及的怀抱,安然入梦。 今夜旧神殿之外的一切,都与他无关。 …… 郁雪融做了一个梦。 梦中他不再是如今的模样,而是一只毛绒绒、圆滚滚的白色小鸟,在落了雪的桦树林间蹦蹦跳跳。 他快乐又任性地把枝丫上厚厚的积雪都踩落,让它们落在树下那只雪豹的脑袋上。 “绒绒,真的有这么好玩吗?”雪豹无奈又有点好笑地用爪子扒拉掉头上的落雪。 郁雪融歪着头想了想,回答说:“也没那么好玩儿,主要是你现在长得太大啦!以前我这样摇一摇树枝,你就会被雪全部埋住,只露出个脑袋。” “好了,别光顾着玩儿了。”雪豹仰起脑袋,看枝头间的小雪雀,“我过来是想告诉你,之前你从雪原上救回来的那个道长,好像要准备离开了。” 郁雪融一听,咻地一下就从树上落了下来,化作一名头发雪白的少年,也不顾地上厚厚的积雪有多冷,光着脚一路小跑,往不远处的小院子里去了。 “绒绒,变成人不能光着脚,会生病的!”雪豹在身后无可奈何地喊道。 郁雪融头也不回,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形状可爱的脚印,他边跑边回答说:“没事,我可是在雪原上长大的,才不怕冷呢——!” 一路跑到小院的大门前,郁雪融将似乎正准备离开的那人正巧堵在了门口。 在梦里,郁雪融好像怎样努力,也没办法看清那个人的脸。 但是却清晰地记得,他有一双让人无法忘记的,深沉到让人误以为是黑色的深红眼睛。 即使是这种极易显得暴戾的红色,却也被他含霜般的眼瞳压了下去,不见丝毫邪性,只让人觉得锋锐如寒刃淬冰,沉静似长河落星。 “先生你、你是不是,要走了……”郁雪融一路急匆匆地跑过来,真到了面前说话却磕磕绊绊起来,连气势也越来越弱,最后几个字简直像被他吞了回去一样,没了声音。 那人此刻倒也并不回避,说:“是,宗门有急事召我速回。” 郁雪融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雪团子,一脸沮丧地小声道:“怎么先生也这么说……上次爹爹说有急事必须要出门一趟,结果好久了也不见回来。”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,垂下眼眸,认真道:“我会回来的,说好了要教你学仙道的术法,我从不食言。” “真的?”郁雪融眼中亮了起来,好似一簇在春雪初融中绽放的桃花。 “当然。”那人点头。 郁雪融眨了眨眼睛,似乎又想起了什么。 他抓住那人的衣袖,抬起头好似无意间撒娇一般,说道:“先生的宗门在南方对吗?我自小生在雪原,从没见过桃花长什么样——所以等先生回来的时候,能帮我带上一枝桃花吗?” …… 郁雪融从梦中醒来,睁开眼睛时,天已经亮了。 昨夜的梦境像风一样,刚醒来就被吹散了个七七八八,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影子。 窗户上透进来一缕柔软的晨光,干干净净的,就好像昨晚郁雪融被覆住双眼前,看到的那一抹猩红血迹只是个错觉。 郁雪融低下头,发现自己握着手掌,似乎掌心包裹着什么东西。 他摊开掌心,一把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的玉钥静静躺在那里。 这是南明宗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,宗内的七峰各有一套玉钥信物,分为主副两把——副钥由一峰首座自行决定数量和权限,一般交予亲传弟子,方便他们的修行和生活;而主钥每峰只有一把,能够开启峰内几乎所有的机关与阵法,向来由首座亲自保管。 郁雪融作为长生峰的弟子,也有一把模样相似的玉钥。他赶紧取出属于自己的那把玉钥,稍作对比之后发现,两把钥匙有些许不同。 不仅是玉钥底部篆刻的名字不同,一刻长生,一刻扶危,它们的大小形状也略有差别。 郁雪融仔细思索半晌,终于辨认出他新拿到的这把稍大的玉钥,应该是扶危峰那把消失了许多年的主钥。 郁雪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。 将这把主钥留给他,就几乎等于将整座扶危峰都交到了他手上。 难道说…… 昨晚那位看不见的鬼魂……不,是那位先生,竟然是扶危峰曾经的首座,南明宗曾经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