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跑出去,朝着来人喊了声“刘大哥”后便往那负责运送石料的牛车上看,颇好奇李长生叫人弄来这么多石头做什么。 眼下不是耕地的时节,老黄牛们都从土地里解放出来了,可以肩负起运人运货的使命。饶是一向最任劳任怨的老牛,拖着这么重的石料走了一路也累得不轻,霍善见状便去拔了几棵嫩草喂给它吃。 一边喂,一边竖起耳朵听李长生和运送石料的后生说话。 李长生道:“放到前头的空地上去就好。” “好嘞。”刘家小子应得很爽快,朝霍善憨憨地笑了笑,牵起老黄牛往李长生指的方向走。住在村里的好处就是地多地大,哪怕是村里头都不缺空地。 见刘家小子忙着往下搬石料,没空再说话,霍善就有点憋不住了:“这是要做什么?师父,这些石料用来做什么?” 李长生道:“你不是喜欢吃面食吗?今年准备多买点麦子回来,多磨些面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霍善奇道:“这是用来磨面的吗?” 李长生道:“这是用来做石碾的,这两天砌好碾道我们便去县里买头好驴回来拉碾子,这样脱壳比较快。” 麦子这东西关中人不怎么爱吃,因为脱壳很麻烦,煮成麦饭又粗糙到难以下咽,所以关中人一般以粟为主食,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小米。 小米吃着没滋没味,霍善不喜欢吃,他爱吃面饼,觉得那比较香。可饼这东西虽然好做,但面粉不好弄,天子想吃饼都得让人舂米。 所谓的舂米,就是让人拿着舂米杵一杵一杵不停地捶捣,通过反复的椎打让谷物顺利脱壳。 据传刘邦死后,吕后将他心爱的戚夫人发配去舂米,戚夫人伤心之下唱了首相当有名的《舂歌》:“子为王,母为虏,终日舂薄暮,常与死为伍。相离三千里,当使谁告女!” 乱唱歌的后果大家当然都知道:传说中的人彘出现了,她手脚全被吕后剁掉,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舂米。 这也从侧面透露出一件事——皇宫里的米面也是人力舂出来的。 作为既当爹又当娘的师父,李长生惯孩子很有一套,孩子喜欢吃就多做点。 人力不够,畜力来凑。 村里民风淳朴,李长生只需要给大伙管个饭,第二天一条圆形的石碾道就在他的指挥下砌成了。 看着圆圆的、像极了巨大磨盘的石碾道,来帮忙的青壮都有点惊叹:这东西是他们砌出来的?怎么砌出来的?他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? 这东西砌好了大家都能用,连亭长过来时瞧见了,都忍不住夸一句这石碾很不错。 李长生朝亭长笑了笑,并没有自夸的意思。 亭长过来也是有事,见这边人聚得挺齐,便让人去把其他村民都喊过来。 等各家都派了人过来,亭长才一脸严肃地给他们传达县里紧急送下来的政令:“邻乡最近闹虫害,都报到县里了,恐怕挺严重的。接下来大伙务必要看好自家田里的粮食,一旦发现虫害马上消灭并上报,千万别让虫害蔓延开。” 这可是关乎吃饭问题的大事! 大伙听完后都紧张起来,火急火燎去自己田里巡看,生怕隔壁乡的虫子被撵过来吃他们的庄稼。 见其他人都散开了,亭长便和李长生这个家里没田的方士聊起天来:“我们这福寿里在双鲤乡的最边缘,离乡学远得很,孩子往来辛苦,各家都不太愿意把孩子送去读书。” “长生你看要不这样,村里合力弄个学堂,你来教年纪小的孩子们识字算术。等他们大些了,再让他们去正经乡学读书。” 汉代的教育工作做得很有章程,一般是八岁入小学,十五岁入大学。 小学学六甲、五方、书计,听起来很玄乎,都是些很基础的东西。比如六甲学的其实是甲乙丙丁戊、子丑寅卯辰之类的,年月日时辰都得靠它来表述,使用范围非常广。 到了大学就要学比较深奥的经籍了。 李长生没想到亭长还有在村里办学的想法,讶道:“刘叔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?” 亭长看了眼在那圆溜溜的石碾道跑来跑去的霍善,对李长生说道:“这不是我们家孩子回来说,你们家善哥儿都会写字了吗?我就想着你也顺道教教别的孩子。” 李长生沉吟。 亭长道:“咱们福寿里虽不算大富大贵,孩子们的束脩还是给得起的。大伙不是不想孩子有出息,就是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走那么远的路。” 自古以来当了父母的人大多格外操心。 李长生不太在乎束脩不束脩的,但亭长都亲自来找他商量了,他自然得认真考虑这件事。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