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,便是心境举止,也难免惶恐局促。 真是……倒霉! 周县令到底说了一番场面话,十分鼓舞,叫人拿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两套府城传过来的选本与这六人。 秦放鹤和孔姿清年纪尚幼,还算孩子,周县令毫不掩饰对他们的额外关照,又额外给了一个大红流苏绣金线荷包,和善道:“日后也要好生读书,不许懈怠,若有机会,自然该博取功名,报效朝廷,方不负皇恩浩荡。” 说着,还朝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,以示尊敬。 秦放鹤和孔姿清齐声应下。 稍后众人各自散去,孔姿清回到祖父身边坐下,也不知在想什么,有些心不在焉。 过了会儿,见周县令等人又开始同人说话,不再注意这边,孔姿清悄然离座,行至沿街窗边朝下望去。 可巧秦放鹤正在与秦海兄弟说笑,又将才得的物品与他们瞧,忽似有所感,抬头看来,与孔姿清的视线对个正着。 两人都有些惊讶。 秦放鹤率先回神,似乎心情颇好的样子,朝他轻轻挥了挥手,然后便与秦海和秦山相携而去。 孔姿清微怔,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几下,终究还是没动。 “有认识的人?”注意到秦放鹤的动作,秦海问道。 “里头的人非富即贵,哪里是我能认识的?”秦放鹤笑道,“时候不早了,咱们也回吧!” 只是见过,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,自然算不得认识。 秦山跟着扭头看了眼,却是几个窗边俱都空无一人,也没在意,转而被更大的兴奋占据心神: 乖乖,这回鹤哥儿是真冲到县太爷他老人家跟前啦! 了不得! 他现在还跟做梦似的。 本想去感谢方才帮忙的老妇人等人,奈何人群涌动,早已不辨方位,许多人更不在原地,只得作罢。 几人钻出人群时,隐约听到身后似乎有谁在喊些什么,不过周围游人众多,十分嘈杂,也有看够了热闹往外走的,听不大真切,索性不去理会。 秦海护着两个小的,一鼓作气挤出中街,眼见前方行人减少,这才松了口气。 天爷,人真多,大冷天愣是出一身大汗。 正要去取牛车,突然有人指着他们身后说:“哎,好像有人叫你们!” 三人齐齐回头,果见人群中颤巍巍挤出一滩,再细看时,竟是镇上白家书肆的孙先生,一身姜黄色万字纹棉袍也被挤得皱巴巴。 他本就不耐奔走,又有些胖,方才扯着嗓子追了一路,实在累狠了,叉腰匀了许久才开口道:“这,这不是秦家小爷么?” “孙先生!”秦山也是惊喜,“您怎么在这儿?” 秦放鹤对秦海道:“大哥,这就是书肆的孙先生。” 秦海也想起来,又疑惑,“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?” 白给橘子吃也就罢了,在大街上看见竟也要大老远追过来说话么? 秦放鹤:“……去过几回,孙先生比较好客。” 在读书进学的态度上,秦海比较保守,若叫他知道自己写话本赚钱,必然要挨训的,还是保密的好。 秦海:“……” 好客? 就书肆整日那稀稀拉拉羊粪蛋似的寥落的客人? 孙先生对秦放鹤叹道: “方才我就在那正楼对面的茶馆里坐着,都看得明明白白,不曾想你还有这般胆识和才干……” 秦放鹤进去时他只看见个背影,瞧不大真切,不敢认,一直到后面对方出来了,看了正脸,这才确定了,顿时又惊又喜。 孙先生又近前赞了几句,笑道:“我知道你们要家去,也不碍事,不过好容易来一趟,又是过年,总得叫我做个东道才好,且稍等片刻。” 说着,就进去街边一家还开着的糕饼铺子,不多时,手里提着六个纸包回来。 “这是县里的老字号了,因主人家就住在铺面后头的院子里,这才没关门,”又指着那些纸包一一说道,“有蜜煎桃条、盐渍橄榄,另有一封桃酥,一包乳饼,一条芝麻酥并两把糖瓜,且拿了家去吃。” 原先他只是怜惜少年孤苦,又钦佩其心智学识,想着顺手拉一把也好。可如今对方竟直接杀到县太爷跟前,还得了夸赞,他不免想得更多些: 倘或这少年来日果然有大造化,自己也能多条退路,哪怕给官老爷跑腿儿呢,也比在小镇上半年卖不出一本书强! 送点心就正好,既尽地主之谊,又符合双方的年纪身份,也不会太过刻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