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思月刚想回看, 车头一个拐弯,她差点飞了出去,要不是手杆抓得紧, 此刻怕是已经贴在前窗上了。 吐出口气,她来不及害怕,也管不了车上一片的哭喊, 叫骂, 急急忙忙朝司机看去, 发现他正双手握着方向盘,人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,她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。 不能出事,不能让这人出事, 否则,不止她,整车人都得去见上,不,是马克思了。 易思月深深吸口气,擦了擦手心的汗, 努力保持镇定,然后用尽全身力气, 朝着司机大喊:“同志,同志,你是不是哮喘发了?你的药呢?在哪里, 快, 我帮你拿。” “包,包,包里。”司机边喘边回:“就, 就在包,黑色的包里。” 包,哪里有包?易思月将司机周围都看了个遍,完全没发现它的踪迹,“在哪里,包在哪里?” “票,票”话没说完,他又一个呼吸不上来,单手捂胸,面目扭曲。 易思月鼓起来的气,顿时跟洪水一样,一泻千里,他是指望不上了,得自己找,自己找,黑色的包,票,黑色的包,票,是售货员背的包,对,是她的,她怎么忘了,刚刚上车前,给的一块,找了八毛二分,就是售货员从包里拿出来的。 易思月抓紧手杆,四处张望,寻找售票员,待看到人后,她的心顿时拔凉拔凉,这,这人怎么跑最后面去了,她顿时痛苦面具。 薅了把头发,易思月压下心中复杂,气沉丹田,对外发力:“同志们,麻烦让出一条路,让售票员同志上前,她的包里有司机同志的药,司机同志用了药,我们就安全了,快,大家让开。” “她说的是真的吗?” “不知道啊,但还是让开吧,总比等死强。” “是,是,快,大家让开,让开,听这位女同志的,让条路出来。” “快,那个篮子谁的,抛一边,快。” 一时之间,大家都在为开道努力,当然,也有没长脑子的。 “她说是就是啊,指不定是为了骗我们自己逃跑呢?” “就是,就是,让啥让,不让。” 但这种驴粪蛋表面光的货色毕竟只是少数,只要脖子上那玩意不是长着好看的人就知道,现在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。 于是,很快,即使车厢翻江倒海,但众人依旧在一分钟内整出了一小条过道。 而被摔得七荤八素,啥也听不见的售票员,也被人给推到车头前,“同志,同志,药呢?” 易思月看到人,连忙追问,谁知那女同志大概是被撞得不轻,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,压根回答不了易思月。 没办法,易思月只好解下她肩上的包包,打开,略过里面的一分,两分,一毛,两角等各种毛票,直接拎起了一个塑胶瓶,看着上面大大的哮喘专用四个字,易思月松了口气,立刻朝司机鼻嘴喷洒过去,一下,两下,下,四下过去,司机终于不喘了。 众人忍不住欢呼,“好了,好了,他好了。” “活下来了,活下来了。” “呜呜,呜呜,终于不用死了。” “没事了,我们没事了,太好了!” 车上一片欢呼,但易思月却没放松警惕,她看向司机:“同志,找个安全的地方,把车停下来,去医院看看吧。” 谁知才好的司机,虽脸色苍白,但还是坚定摇头:“不行,我得把这条线走完。” “不是,同志,领导人都说做事得透过现象看本质,你这身体撑不住,咋将人送回 去?”易思月不理解,且大受震撼,这世上,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事? 司机苍白一笑:“同志,为人民服务才是我们该做的事,大家现在都急着回家,等不了的,况且,我这是老毛病了,一时半会儿,没事的。” 易思月沉默了,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,她虽觉得这种行为蠢得冒泡,但面对别人捧出的真心,也没想过践踏,可看着他用了药后,依旧粗重的呼吸,她又觉得,一条人命,不能不管。 她看了看和后世公交差不了多少的配置,内心天人交战,最后想了又想,才咬牙开口:“同志,这段线我也挺熟,汽车我之前学过,你去医院,剩下的,我来替你吧。” “啥?”司机,也就是时红旗,惊得方向盘差点打错:“你学过开车?”女司机,女拖拉手确实不少,但跟眼前人这么年轻的,他开了二十年,见过的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。 “我会开。”不仅学过,她还开过,要知道,上辈子为了挣钱,她在大学时,可是兼职连开四年晚公交的,这车,她不说闭着眼睛能开,但开成飞车是没问题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