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?谁孙子的?易思月摸了摸鼻子, 看着呜啦啦冲进来一把坐在地上的田老婶,想起了早上在公交公司见到的她,心中有了数。 “老婶, 你说啥呢?我没听懂。” 田老婶也十分配合,坐在地上,眼泪一把, 鼻涕一把的指着易思月:“可怜我那年纪轻轻的大孙子呀, 自打进了公交公司, 鸡打鸣他就去上班,到晚上乌漆嘛黑他才回来,领导吩咐的活儿从不打哏,睡觉都在想着咋干好工作, 好不容易有个转正的机会,却被你给抢了,你咋这么黑心呢,我大孙子可是全家的顶梁柱,不能转正,可让我们咋活啊?” “这跟我有关?”演猴戏呢, 又哭又闹的。 田老婶哽了哽,然后哭得更大声了, 指着易思月:“大家快来看啊,这就是我们街道的同志,一点同情心都没, 自己能坐小汽车, 能住好房子,却连个工作都不肯让给别人,好狠的心呐。” 说着一个仰倒, 躺在地上:“比地主老财还黑啊,这样的人,就应该送去□□。” 正值中午,下班的,放学的,吃饭的,做菜的,听到田老婶这吆喝,马上就跑了过来,顿时将曹晶这个小院堵得水泄不通,易思月甚至还看到有个女人手中拿着小葱,她本来被田老婶搞得紧张兮兮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。 既然她想以弱凌强,那自己也只能以强凌弱了。 “让工作?什么工作?”易思月装傻。 田老婶擦眼泪的动作顿了顿:“还能是啥,你抢了我孙子的工作,让他再也转不了正啊。” 说着,她眼泪流得更凶:“同志,你行行好,把这转正的机会让给我们好不好,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恩情的。”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满脸凄惨,不顾自尊的跪在众人面前,只为求一个工作的转正机会,是个人都会心软,这年头的人还特别热情,见状有人去扶起田老婶,安慰她,年轻人嘛,不懂事。 您老大人有大量,就不要和她计较了,田老婶闻言,还真摆了摆手,表示她也是没有办法,实在是家里太困难了才会来找人帮忙的。 说到这,她目不转睛盯着易思月,呵呵,这小贱人,弟弟抢了孙子的对象,她又抢了孙子的工作,这回不仅得让他们把工作还回来,还得坏了他们的名声,让这两人都没脸在这地方待下去,到时,孙子又得工作,又娶厂长的女儿,全家就能跟着享福不说,连这房子也能让他们随便住,这宽敞的院子,粉刷一新的房子,到时都是她家的了。 众人看到她的眼神,又赶忙转头来劝导易思月。 一份转正的机会嘛,让给田婶的孙子又咋样,你还年轻,以后选择多的是,不要跟老人争嘛,人家家确实不容易,一家子就一个工人,不像同志你,汽车都坐上了。 所以这就是她必须让出属于自己辛苦得到工作的缘故?易思月指着田老婶,毫不客气:“同志,你们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工作吗?” 众人愣住,易思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:“是公交公司的司机呢,你们觉得,这该让吗?” 现场沉默一瞬,大家立马放开了田老婶。 “不让,不让,这哪能让?婶子,不是我说你,你也忒贪心了,谁不知道司机工资高,福利好,你还想要这工作,你咋不上天呢。” “可不是,听说他们每个月工资六十,还有四十八斤的粮食指标,每年劳动节,工会拿出的肥皂票,火柴,那真是堆山码海。” “啥,这么好,那咋没多少人去呢?” “咋没人去?可这不是干不了司机的活嘛?我听说,他们那专招司机的,五年内,当不了司机,就永远只能当临时工了,不对啊,我记得当司机是要考核的,不是本人考,让出去的转正是没用的。” “那老太太这闹啥呢?” “谁知道,左不过嫉妒而已,哎呀,这么说起来,这女同志能当上司机,岂不是老厉害了,这,这,我家老大今年也十八了,你说要不要去找她取取经。” “拉倒吧,你家那个女儿,长得跟竹竿似的,能开车?还不如我女儿,膀大腰圆,别说开公交车,她就是开火车,也行,还是我去吧。” 易思月就是长了两个脑袋,也想不出,事情会朝这方向,她哭笑不得,同时也暗暗庆幸。 要知道,两年前,安林钢铁厂的一个到了年纪的老工人要退休,打算让自家儿子顶班,这情况不知咋的,被隔壁一家带着四五个孩子的老人知道了。 之后,她也不知怎么想的,便带着孩子各种跪求,说孩子没有父母,没有工作,她为了养活孩子们已经耗尽了心血,眼看几个孩子长大,连工作都没有,到时别说结婚,怕是饿都得饿死,哭天抢地的要求人家把工作让给他们。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