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泰尔斯静静地看着他,但对方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。 王子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。 “所以,你用佩菲特这枚弃子吸引了努恩王的目光,”按照访谈的经验,泰尔斯选择跳过这个点,继续话题,“而你则紧锣密鼓地准备你的阴谋,比如借着我遇刺的借口,堂而皇之地派遣军队北上护送,甚至联络史莱斯这样的同盟,对么。” 伦巴看着他的佩剑,目光冷淡。 “这是那个烽照城的懦夫能发挥的最后一点作用了,”大公缓缓道:“引开一些注意,拖延一些时间——见面、宴会、决斗,听说努恩在英灵宫里玩得很尽兴。” 泰尔斯的语调低沉下来:“同时也失去了对你的警惕。” “在佩菲特的死亡所给我的这半天时间里,”伦巴点点头,眼里充斥着刺人的锐芒:“我必须锁定胜局。” “出卖盟友,引开敌手,寻求同盟,借机出兵,筹备计划,还有最后雷霆一击,”泰尔斯叹了一口气:“偏偏遇上了灾祸引发的混乱一夜——你真是个疯子。” 他抬起头,看向伦巴的眼神里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情绪:“你知道,无论这里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,你都会万劫不复吗?” 伦巴微微一顿。 马车驶过了一处不平的地面,车厢猛地一震! 本就神经紧张的小滑头,不由得惊叫一声。 伦巴陡然抬头! “万劫不复?” 黑沙大公声音高昂起来,伦巴的一双锐目里寒意袭人:“孩子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 “什么都不知道。” 泰尔斯皱起眉头。 只见伦巴用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严肃目光锁定着他,语气里尽是被压抑住的不明情绪: “为了和亚伦德完成那个宏伟的计划,我们好多年前就开始准备,从情报的连通到领地的动员,从人脉的收买到人才的搜罗培养。” “为了拿下要塞,我颁布了整个埃克斯特史上都罕见的征召******,穷尽了领地里几乎每一个铜板,每一滴血液,每一个人丁,绝日严寒在即,我没有储备补给、没有开垦荒地,没有运粮,我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个计划上!” 泰尔斯微微一愣。 伦巴的话还在继续,语气越来越急: “为了这个计划,无论粮食还是资金,黑沙领早就入不敷出,我向康玛斯商人借下的款子根本就不可能还得上,财政即将崩溃,来年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。” “我手上可信的常备军不多,两千就是极限,能心甘情愿对抗龙霄城的更少——还在昨夜巨龙现身之后,秘密处决了一批动摇者,就连这样,我也不能直接下令让他们围杀国王,只能用模糊的命令,让他们对抗‘埃克斯特的敌人’。” “而龙霄城,光是城郊的伯爵们都能征召到数倍于我们的军队,至于沃尔顿自己的征召兵……一旦被他们发现,我们随时都会覆灭在龙霄城的重围里,一点浪花都不会溅起。” “为了昨夜,我冒着即将到来的绝日严寒,啃着干粮把精心操练的军队一路带到这里,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、低落和不解,只是靠着过去的操练所存留的本能,维持着最基本的战力。” “我的人,从莱万到坎比达,从图勒哈到比茨,都将性命和头颅赌上,约束着军队跟着我迈向这个无底的深渊。” “而我们甚至连回程的补给和保暖都没有去考量。” 伦巴捏紧了手上的剑鞘,表情可怕而狠厉:“因为我知道,我们很有可能连归途都不会有!” “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远征。”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伦巴。 那个不苟言笑,在营帐里吃着鹿肉,脸庞随着火光一明一暗,并向他推出酒杯却被他嘲笑着拒绝的黑沙大公,在眼前开始变得立体起来。 “你懂了吗,小王子,在你舒舒服服地坐在复兴宫里接受王室命名,在你的父亲帮你清扫诸如亚伦德这样的敌人的时候,”黑沙大公缓缓道:“我和黑沙领都已——万劫不复。” “我所做的,不过是在早已万劫不复的绝境里,抢夺最后的一线生机。” “我绞尽脑汁调动局势和气氛,发动了所有可能的和不可能的人手和人脉,作出了不计其数的承诺,从善流城侯爵到黑帮头子,从康玛斯的商团到铠区的情报贩子,从诡影之盾到萨里顿,甚至让史莱斯最大和最快地催促、激化你们和佩菲特的矛盾,以及……” 伦巴止住了话头,他深吸一口气,调整着自己的情绪:“只为了一赶再赶,在努恩察觉到之前发出最终的、迅雷般的致命一击。” 大公阁下的目光里精芒一闪:“经历了这些,我才能坐在这里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