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起头,看着同在这一片沙丘下休憩的十几个士兵,大多伤痕累累,神态凄惶,皱眉道:“这些就是我们活下来的人了吗?” “当然不是,”老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:“还有一些被俘虏了,下场比死更惨——听说杂种们很缺粮食,而荒种们则很缺男人。” 粮食。 他想起那些插在废弃营地里,被串成一整条的人类头骨,强忍住反胃的恶心:“缺男人?” “荒种的部落很缺人丁,但是别误会了,”老兵冷笑一声:“他们会给你一种药,让你下面那话儿一直硬着,直到他们用完,或者你死去为止——通常情况下,在他们用完之前,你就死去了。” 他看着老兵别有用意的眼神,叹了一口气,不再去想这个问题。 “为什么想不开?”老兵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:“从舒服的庄园和城堡里,傻乎乎地来这儿送死?” 天啊。 真烦。 他烦躁地想。 但偏偏对方刚刚给了他那壶酒。 感受着好受许多的肩膀,他也黯淡下眼神:是啊,我为什么想不开? 在那个瞬间,他突然无比想念在沃拉领的家。 那个满是禁门和锁钥的古堡。 那个死气沉沉的庄园。 那两个他恨不得一手一个,直接抡圆了扔掉的啰嗦妹妹,还有那个脸色古板的老头子。 他露出苦笑。 “至少,”他叹出一口气,把后脑勺靠上滚烫的沙地:“在这儿我能自由选择自己的死法。” 老兵静静地看着他,突然嗤笑一声。 “你应该待在那些舒服的庄园里,”老兵摇摇头:“这里的一切对你而言,都太不公平了——公子哥儿。” 一股不服气的愤懑,从他心里油然而生。 他扭过头,叹气道:“不公平,那你呢?为什么要来西荒?来这个地狱?” 老兵微微一怔。 “我?哈,”老兵眯起眼睛,似乎想起遥远的过去,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沧桑:“对我这种早该死去的人来说,跟灰杂种们以命换命……” “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情了。” 他听着老兵的话,没有说话。 过了好久,他才叹了一口气。 “嘿,新兵,”老兵望着天,幽幽地道:“记住了。” “战场上没有光荣,”老兵缓缓呼出一口气:“只有生与死。” “荣誉不属于棋子,”他看见老兵的眼里露出缅怀,听着老兵喃喃道: “只属于棋手。” 他紧了紧手里的佩剑。 那是属于卡拉比扬的光荣。 至少是曾经的光荣。 已经过了三点。 但援兵还没有来。 所以…… “下一波追击,大概是什么时候?”他看了看天,心里不禁涌起绝望。 “快了,”老兵不以为意地道:“炎热是挡不住那些灰杂种的。” “我们都会死在这里。” 下一刻,一个黑影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。 那是一个穿着难看甲胄的庞大身影,提着一柄他无比眼熟的链锤,怒甩而出。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链锤向他的头颅飞来,看见上面还带着队长的脑浆。 眼看就要砸碎他的颅骨。 他下意识地挣起,眼前一片金星,本能地开口。 右臂传来剧痛。 “敌,”他倒抽一口冷气,不连贯地呐喊道:“敌袭!” “兽人!” 科恩·卡拉比扬在黑暗和剧痛中怒吼着坐起,下意识地奋力大吼道:“灰杂种们来了!” 但这一次,回应他的没有粗糙的叫骂和难听的诅咒。 只有冰冷的铁链摩擦声,以及自己的回声。 还有右臂无休无止的剧痛。 从噩梦中惊醒的科恩,鼻内闻见的是厚厚的灯油味,而非沙漠独有的干燥气息。 他这才意识到:自己并不在危险的西荒前线。 警戒官死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,喘了两口气,把意识拉回身上。 “醒醒,科恩,小心你的右臂……” 这是米兰达的声音,听上去有气无力。 强忍着剧痛,浑身冷汗的科恩惊疑地发现:自己的上半身被一圈铁链死死地围住,连手指都被捆死。 动弹不得。 “我们在哪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