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一次做连续梦的樊清有些激动。
她一个借力从青年怀中跳下来,仰着头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,口吻试探: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
青年双臂环胸,语气轻嘲:“怎么,睡醒就翻脸不认人了?你拿沙子扬我满身和偷袭未遂的仇我可还记得呢。”他脸上赤裸裸写着锱铢必较四个字。
樊清表情一僵,大概是对方救了自己的原因,这一次再见他就没有了上次的紧张感。但经过对方的提醒,被扼住喉咙和被气质震慑的记忆顿时卷土而来,樊清的身体十分诚实地后退几步。
她嘴上反驳:“还不是因为你要杀我,我那叫自保。”
青年则弯腰将脚边的电锯捡了起来:“放心,我要是想杀你你早没了。”
“哦。”樊清讷讷道,随后语气一转,“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一觉?”
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第一次梦到他是在一片森林里,两个人只是短暂打了个照面她就醒了。而第二次见面,也就是刚才,她也是在学校走廊最先出现的。
每一次在梦中出现时青年都不是第一见证人,樊清并不知道自己的凭空出现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画面,自己苏醒后这个世界又该是如何。
樊清意识到现在自己在做梦,甚至可以说,现在的一切所见可能都是她虚构的。虽是虚构,但她并不了解这个世界,也无法主导剧情走向。
梦因此变得玄妙,她之所以这么问,完全是源于对连续梦的好奇。如果青年可以逻辑自洽,那她清醒无梦时在青年的眼中又是怎样?
“这是什么问题?”青年皱眉,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方巾开始擦拭电锯。他一动,手臂上被纱布覆盖的地方又开始渗血,明明看上去一副久病未愈的孱弱模样,武器偏是一把巨大的电锯,极具反差,“你昨天撒了一把沙子之后突然晕过去了,怎么叫都不醒,要不是还有呼吸,我都要以为你死了。”
“我突然晕过去了?”难道说自己的苏醒在他的眼中是失去意识?
“你套我话呢?”青年眯起眼。
“没有,”没想到他这么敏锐,樊清连忙辩驳,“我一睁眼就被那个四条腿爬的怪物满世界追着跑,我就是想知道……”她的发言戛然而止,猛然想起什么被她遗忘的东西。
樊清蓦然回首,视线定格在自己跳下来的那个窗口。
没了玻璃的遮挡,教室内的陈设清晰可见,哪儿还有什么怪物。
虽没看到怪物,但她发现这个地方竟也遍布着机械鸟。一只只古铜色的机械鸟雕塑似的挺立在教学楼顶,自上而下观望,阴魂不散得很。
“怪物?”青年声调上扬,好整以暇。
樊清的思绪被拉回来,满脑袋不解。那怪物刚才还对她穷追猛打,一副恨不得立刻把她抽皮扒骨直接活吞了的模样,怎么一个不注意跑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?
难道“遇鬼不落单,末日不扎堆”这个守则对怪物也有制约作用?还是说这个怪物其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无良怪,专挑樊清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下手?
“就是,”樊清“啧”了一声,有点唾弃这个怪物的作风,“穿着白裙子,黑色长发,脸藏在后脑勺,能两条腿站着也能四条腿爬,哦,还会说话。你没见过吗?”
他摇头。
樊清头疼地一拍额头,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解释下去,还是就此揭过这个话题。
“噗呲。”一声悦耳的笑声响起,青年被樊清纠结的表情逗笑,眼睛顿时弯成了新月。
摆明了刚才的作态是在捉弄樊清。
樊清愣住,这一笑像是击破了两人之中的薄冰,青年在樊清心中的形象倏地从阴晦变得明晰。
“刚才是逗你的,”青年嗓音温润平缓,“我知道这个怪物,她叫卞仙仪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的?”
“这就说来话长。”他沉吟片刻,将昨晚的情况娓娓道来,“昨天你晕过去后,我想着总不能把你放在荒郊野外,就扛着你来了学校。当时我查看过,整个学校只有卞仙仪一只怪物,就跟她过了几招,盘问了些问题。”
“奇怪的是,那时我亲眼看到她死在了我的眼前,但今天你说又遇到了她。”
“看来她身上还是有些秘密。”青年透过被他擦得光可鉴人的锯身注视着樊清。
樊清却摸着下巴注意到另一个重点:“就是说你一口气把我搬到了四楼?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大好人。”
“什么叫竟然?”青年气笑,“我在你心里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形象,说出来让我听听?”
“不不不,”这话可不经说,樊清连忙否认,“是我表达不准确,其实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,人美心善,菩萨心肠。”樊清夸人的词汇是在匮乏,不知道从哪个记忆角落搜刮出两个词,嘴一秃噜就全用上了,说完才发现这两个词更不严谨。
“嗯?”青年果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