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“先生心意可有更改?” “伯灵愿入齐。” 婢女笑了,伴随锁链坠地的还有看守扼颈挣扎踢到案几打翻食物的声音。 她泰然自若地转身,冷冷地看着看守痛苦地呼吸。却不料男人死前爆发砍出生命里最后一剑。 婢女捂着脖子缓缓坠地,她示意囚牢里的人快些离开,不要错过接应的人。 孙伯灵咬牙强忍着锥心之痛,十指抠地,一寸寸爬向自由和复仇的路。 婢女弥留之际,准备将袖中的木牌掏出来,给接应的人留下指示。 最终,她将木牌压在身下,取下腰间的秦验握在手里,停止了呼吸。 ——那是她短暂的一生里,最宝贵的东西。 …… 孙伯灵爬出囚牢时身体已经濒临极限。 意识似有似无,觉察到有人经过时,他用尽全力拽住了那个人的脚踝。 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 这是他最后一次示弱。 他要抓住机会,即使没有尊严地赖上这个人,也一定要逃出去。 迷离间,他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襟。 恬静的香气……像是小时候把祖父的兵法竹简抱出来晒太阳时的味道,安心的幸福。 他拼命睁开眼,看到自己丑陋的手边停着一只璀璨的蝴蝶。 月下,那双仿佛净土的眼 睛成为他意识中断时最后的画面。 ——世间哪有那样的眼睛。 友善的,仁慈的,明亮的,没有钩心斗角,没有烽火硝烟,没有污浊浸染…… 是个月亮似的女子。 像是来自世外桃源一样。 大概要被丢下了吧。 毕竟真有这样的人,怎么看都不是来接我的呀。 …… 孙伯灵无法醒来,他掌控不了身体,却意识到有人在为他处理伤口。 即使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打理玉器一样,但非人的伤口有着非人的痛,即使他能用意志抗住疼痛,身体也会条件反射地挣扎。 神智短暂地清醒了一瞬,他又一次看到那双眼睛。 她很难过,很愧疚,似乎因为疗伤时又让他痛了。 比起伤害我的痛,你给予我救治的疼,简直轻得跟风一样。 蝴蝶去哪了? 再次醒来的时候,孙伯灵发现她握着他的手就睡在床边。 本是极其失礼的事,为避嫌他应该尽早收回手臂。但瞧见她疲惫的神色后,他最终没动,侧身使劲半撑着坐起。 掀起衣袍,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破裂膝盖被人用针线缝合起来。 如果不看分离的皮肉的闭合伤和线结,忽视少掉的髌骨,他的膝盖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。 疼痛依旧在,却没有那么难熬。孙伯灵发现只是睡了一觉,他的身体就不再那般沉重了。 神乎其技的医术。 齐使不会找这样的人来照看我。 才遭遇背叛伤害的孙伯灵,对医者亲力亲为地护理感到非常不适。他不理解、也不敢相信,世上还会有素不相识的人不求回报地为他付出。 视线在屋子里扫动,孙伯灵需要更多的情报,争取让自己不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。 床边,厨具陶釜竟被端上案几。用来盛放黍、稷或腌菜肉酱的豆,里面装的却是水…… 孙伯灵不知该如何评述这般混乱的搭配用法。 旁边的白盘吸引了他的注意,染着血的纱布不必细看,剔透的小瓶不似人间造物,银光闪闪的器械更是让他大开眼界。 无法辨别材质的金属,精巧绝伦的造型,兵家出身的他对这些器械的制造者十分敬佩,不知要消耗何等的物力人力,才能铸成这些小而精的物什。 她就是用这些东西救了我。 孙伯灵已经断定,她和齐使绝不是一路人。至于为何会出手救他…… 他眼神微暗,神情渐冷,开始想将手臂抽出来。 你的背后站着谁?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? 我准备好了,醒过来说给我听听看? 和阴暗的内心相左,孙伯灵手上的动作很轻,像是怕惊扰她的睡眠。事与愿违,她还是醒了。 板着脸准备隐晦套话的他,发现自己叫醒的是只兔子——有着他刚刚舍弃的天真,无害地散发着友善 和关心。 她是救命恩人, 没有办法跟她摆脸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