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老三这下终于亲口承认了这些白条就是他欠下的债。 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 那这就好办了,只要把这些白条上的欠款还上,也算钟老三履行承诺,起到了表率作用。 替颜如玉要回欠款,这正是秦兽想要的结果。 面对钟老三,秦兽装作既痛心又吃惊的样子,“三哥,我是真没想到,你一个人竟然欠了这么多。” 要说不知道钟老三赊了多少账,那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。 秦兽在二楼就已经合计过一遍了,甚至连钟老三一共欠了多少钱他都算出来个大差不差。 “我…说实话我也没想到。”被秦兽拆穿了谎言,钟老三一脸尴尬,强颜欢笑说道,“嘿嘿,老弟,你也知道三哥酒量不行,这些可能都是我喝多了签下的,不然不会没有印象。” 把赖账推说成酒后失忆,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。 要说白条打得少,一张两张、十张八张记不住都说得过去。 可这两把白条都有上百张了,再拿记不起来当理由,那可真是把人当傻子了。 秦兽哪这么容易糊弄,他早料到这无赖会用“喝醉了”作挡箭牌,“三哥,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,醉翁之意不在酒吧。” 酒不醉人人自醉,一语道破钟老三是装醉。 醉翁之意不在酒,更是说出了他之所以装醉,就是想赖账的真实目的。 一听秦兽说这些,钟老三摆出一副听天书一般的姿态,埋怨道,“老弟,你明知道三哥没什么文化,还故意整文词,欺负我听不懂。” 听不懂? 这两句话就是目不识丁的认也能咂摸出意思来,更何况钟老三不是没文化,只是才疏学浅罢了。 他会不知道,那真是笑话了。 “三哥不愧是装糊涂的高手啊,秦兽佩服。”明知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,秦兽却只是像捅破窗户纸一样,将他的谎言捅破,并没有横加指责。 并不是秦兽对钟老三有什么忌惮,而是他在等一个人。 说曹操曹操到。 这时,王翠花拿了一支好钢笔,急急忙忙从二楼赶了过来。 “笔来了。”她喊了一声,就要将钢笔递给秦兽。 秦兽立刻指着钟老三说道,“翠花,直接把笔给钟队长,一会儿咱们直接念这些白条上的数字,让他挨个加一起,看看自己到底赊了多少账,免得别人统计的他不放心。” “哎。”王翠花觉得秦兽安排得非常妥当,就转身奔着钟老三的方向走来了。 “钟队长,给你笔,可要好好记啊,别算错了。”不由得钟老三拒绝,王翠花已经将钢笔插进了他的手里。 怪不得秦兽刚才对自己的谎话没什么激烈的反应,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。 钟老三一下子全明白了过来了,这一切都是秦兽给自己下的套。 “咳唉。”握着笔,钟老三有些踌躇,轻声叹了一口气。 有秦兽在一旁监督,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。 这个套不钻肯定是不行了。 看来这笔账不想算也得算了。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,秦兽料定钟老三也不敢耍什么花样。 “那么好,麻烦识字的人都把自己手里的白条大声读出来。”说着,他立即转向王二莽,笑着说道,“二爷爷,就先从你开始吧。” “噢,好。”没想到秦兽第一个点名的人就是自己,王二莽颇有些意外,慌忙将自己手中的字条展开,提着嗓子读了出来,“一九八四年四月初五,钟老三一行三人,吃饭三十五块,酒水花了五块五,一共五十整。” 眼看王二莽已经读完了白条上的内容,秦兽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,开口道,“这一天刚好立夏,一家三口来吃个立夏饭,免得日后中暑,还是三哥懂生活,就是五十块钱的消费可不低呀,都赶上我们庄稼人半年的收入了。” 五十块钱顶一个农民半年的收入? 不要诧异,秦兽还真没说错。 这一年小麦亩产是三百斤,一斤小麦的市场价是三毛五,那这一亩地小麦的收成就是一百零五块。 刨除公粮和种子钱,所剩已无几。 就这还没算上人工劳力,毕竟这个时候人工不值钱,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。 照这样算,钟老三一家一顿饭就吃掉一个农民半年的收成,还真不夸张。 一个小小的城乡结合部,差距就这么大了,大到朝阳县城,秦兽都不敢想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