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西斜,也没有见着一个活人。
白玉禾温声道:“再不济,我们可以打道回府。”
沈灵雨摇摇头:“天色渐晚,看这天还憋着一场雨,又带着郡主,夜间走山路实在冒险。”
“什么叫‘又带着郡主’,我是累赘吗?”李茵听得不明所以,跺跺脚对白玉禾求证道,“云闲哥哥,我才不怕走夜路呢!”
沈灵雨觉得她天真可爱,忍不住轻笑一声,这笑声传到李茵耳中便成了嘲讽,她将腰一叉,正准备开口与沈灵雨理论,忽听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。
“几位来我留仙村,可是要寻什么人?”
沈灵雨循声去看,只见一个老妪正撑开窗子朝他们招呼着,她的脸被阴影遮蔽,只探出了她那鹰钩鼻。
白玉禾走上前去,谎话张口就来:“我们回乡省亲,路遇大雨冲垮了道路,实在无法前进,大娘可否收留我们一宿?”
“为何要瞒下——”李茵刚想询问,忽然被沈灵雨用力一扯,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。
“啊,原来是这样……”老妪的身形隐在窗内,随即拐杖声愈来愈近,门吱呀一声打开,阳光照进昏暗屋内,尘土上下翻飞。
老妪脸上沟壑纵横,没挂着什么肉,高高的颧骨上方是一对炯炯有神的三角眼,此时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几人。
李茵有些害怕地朝沈灵雨身后躲了两步。
“喔,进来罢,”老妪自顾自转身进屋,声音不冷不热,“我家简陋,别见怪。”
几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院,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挺立在院中,其间开着又大又红的石榴花,分外夺目。
“嚯,大娘,您家这棵石榴树养得真好。”白玉禾由衷赞叹,伸手摸了摸石榴树的树干。
老妪走在前面回头望了望,并没有接话,而是说:“方才我已留了一位公子借住,房间小,你们挤一挤,将就一晚罢。”
话音刚落,李茵探头奇道:“咦,柳渊,你怎么也在这儿?”
*
用过晚膳,沈灵雨撇开众人,独自来到村口小河边。
农家稀粥她自然喝得下,只是那几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叫苦不迭——其中包括:娇里娇气捏着鼻子的小郡主,啰里八嗦怀念珍馐的白玉禾,以及那个路上翻车摔伤腿的倒霉蛋安乐侯世子柳渊。
他们三个似乎从小一起长大,不多时便聊起天来,沈灵雨不愿凑热闹,起身在房中四处转悠,转来转去,转到了小灶房内。
只见那老妪正佝偻着身子,费力在米缸里捞着。
沈灵雨连忙凑过来出声道:“大娘,我来帮你罢。”
“夫人,你坐。”老妪固执地从沈灵雨手中夺过饭勺。沈灵雨触碰到老妪粗糙的手掌,又见她将为数不多的豆米尽数煮进粥里,心中不忍,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:
“这碎银你先收下,等明日我再让我夫君多留一些。”
老妪并没有看这钱,而是目不转睛地搅拌着锅中的粥:“老婆子我年纪大了,半截身子都入了土,要这些钱做甚?你们行走在外本就是用银子的,夫人快收回去罢!”
交谈中,沈灵雨得知老妪姓燕,已过耄耋之年,儿子儿媳正在田间干活,晚上才会回来,几月前,家中又添新丁,老妪当上了奶奶,一家人挤在这小屋中,日子过得紧巴却也闲适。
听到她添了孙女,沈灵雨执意把银子给她,一阵推拉之后,燕大娘终于收下,连连道谢。
“燕大娘,这村子可是有什么忌讳?”沈灵雨忽然问,“天还未黑,为何户户屋门紧闭,叫门不开?”
“夫人不知,近日村中有妖孽作祟,家家避之不及,又怎敢随便给外乡人开门呢?”
“妖孽?”
燕大娘胆战心惊地望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空,压低声音道:“夫人,天快黑了,可不敢讲咧,我见你们几人都是些金贵的,这种事莫要再问,明日一早赶紧离开罢!”
燕大娘对此讳莫如深,沈灵雨也不好再开口,只是她来到这座村庄并没有察觉到半分妖气,若真有妖物作祟,或许会有几分棘手。
想到这里,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。
方才吃的半碗稀粥早已消化,饭食本就不多,那几位又嫌东嫌西难以下咽,想必此时也饥肠辘辘。
她正这样想着,眼睛一亮,手中红月刀白光一闪,扎进河中,将一尾黑背小鱼牢牢地钉在沙石之上。
哈哈,让他们饿着罢!
沈灵雨美滋滋地将鱼用树枝插好,架在火堆上,随手撒了一把盐,不多时,一股香气扑鼻而来。
她正坐在石块上大快朵颐,身后响起白玉禾幽怨的声音:“我说夫人去了何处,原来是躲在这里开小灶。”
“来一口?”沈灵雨将另一串烤鱼递到他眼前,却见他嫌弃地后退两步。
他嗤之以鼻:“这能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