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速度，夏哲也单手撑在方向盘上，侧身看向她。
他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，似乎还学不会隐藏。
弟弟总归还是弟弟啊。
黎歆歆微笑着婉拒道：“不用麻烦了，开到小区门口就好。”
她嘴角弧度上扬，却带着一丝微妙的疏离。
*
昌茂景苑三号楼下，一辆低调的黑色吉普车已在这里停留了许久。
夜跑的青年和遛狗的女孩经过，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散去，它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那个人。
夜色渐沉，手表上的时针已悄然走到十点。
程子翊抬头望去，在这万家灯火时分，她家的那盏灯却一直没有亮起。
星星也会在夜空中迷路吗？他手指轻轻扣击着方向盘，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前方的路。
这一周的每一天，程子翊醒来后打开微信页面，都会第一眼去看置顶聊天框。
依旧没有任何信息，正如两年来从未变过的沉默那样。
想见她的念头日渐发芽，肆意疯长，在荒芜的地里盛开出最为娇艳的花。
想问她为什么一言不发，就连一句简单的道贺都不吝惜于给他。
想问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“对不起”，这样的道歉够得上她心中的诚意吗。
想问她……分手后的这两年，有没有哪怕一次的想过他。
这样的想法快把他折磨疯了。
程子翊思索许久，只知道，看到黎歆歆或许才是唯一的解药。
于是在赶完所有行程的这一天，他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，马不停蹄地回来见她。
连轴转了一整周，身体隐约能感觉到有些超负荷，但他却没什么所谓。
今夜他不关心一切，只想见她。
就在此刻，程子翊等了许久的人这才姗姗来迟。
黎歆歆从小路的另一头走来，短款白上衣搭配着高腰微喇牛仔裤，长腿又细又直。中间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，在月色下像是萦绕着润泽的光。
她微微低着头走路，包拎在手上，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。像是心跳的节奏点，也有频率地一跳一跳。
有一阵晚风吹来，扬起她耳畔的发。她随手一抓，将那丝丝缕缕温温柔柔地抚下。
程子翊就这么在驾驶座看着她，脑海里只出现一句话。
风偏偏爱她。
星星总算找到回家的路了吗。
程子翊轻笑，从副驾驶拿起一份准备已久的礼物，准备去见她。
而此时，黎歆歆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。更确切的说，应该是男生。
他看上去像刚入学的大学新生，穿着很简单，却带着青春的朝气。此时一路小跑而来，还喘着气，拿着一个纸袋递给黎歆歆。
男生的神情带着慌乱和歉意，似乎在一遍遍的道歉，眼神里全是她。
程子翊搭在车把上的手就这么停滞了下来。
他藏匿在无边夜色之中，一言不发，恍若美术馆里无人问津的一座雕塑。
黎歆歆正背对着程子翊的方向，一头长及腰间的卷发一层层地打着弯儿，像是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。
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，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怎样的一番话。总之，应该是原谅了那个男生。
因为对方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神情，像是挨骂之后重新尝到了甜头，高兴得摇着尾巴的小狗。
不知怎么的，程子翊联想到了一周前那个夜晚的自己。
对着朝思暮想的姑娘摇尾乞怜，却得不到对方一个怜惜的眼神。
何其相似。
但不一样的是，自己的结果似乎悲惨许多。
这才一个礼拜，就已经有第二个男人追着她道歉了吗？
或许，这也不止是第二个。
黎歆歆，真是好样的。
程子翊紧紧闭上了眼睛，不再去看眼前的画面。
也不知是不想看，还是不敢看。
夜晚的墨色淹没了他的眉眼，似乎也将他的情绪藏进着无声无息的黑暗里。
那片盛开着无尽花海的地方，像是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风骤雨。
只这一瞬之间，又恢复了遍地荒芜，寸草不生。
那辆在单元楼下等了一晚上的吉普车，终于等到了它要等的人。
却在安静的月夜里发动了引擎，向着夜色更深处疾驰而去。
车辆从黎歆歆身边呼啸而过，她若有所觉地转身看去，只捕捉到一个残影，渐行渐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