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欢呀,像毛茸茸的蜘蛛和毛毛虫就很讨人厌,有人喜欢养鸟,因为它们会飞,但是我保证没人喜欢同样会飞的苍蝇和蚊子,狼和狗它们也长得很像,但是,狗一般让人喜欢,狼却叫人害怕,这些都不一样的。”
“唔。”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放开手,任凭那只松鼠跑远。
他的呢喃轻得几乎听不清:“既然这样的话……那我也还是不要……”
几乎在他这样说后,周围那些一直隐隐约约的啮齿声就消失了,取为代之的,是山丛中突然惊起的鸟雀,以及前方深处突然传来的低沉的咆哮。
她被那样的声音狠狠吓到,下意识跳到了素的背后躲了起来。
很快,有什么东西就懒洋洋地踩着断裂的枯枝走来,一种像大型野兽的叫声由远及近,独具特色,咕噜噜的,低沉而嘶哑,让人不寒而栗。
但是,少年挡在了她的面前,没有移动半步,她紧张又害怕地抓紧了他的衣角,双腿吓得发软。
寒意从脚底升起,她能感觉到某种可怕而危险的气息正慢慢怼近他们的脸,那种呼嗤呼嗤的喘息含着腥燥的血气,毫不掩饰地向他们靠近。
是什么?熊?狼?还是老虎?
她害怕得几乎要晕过去了,心脏跳得飞快,傍晚的夕阳都无法温暖她冷得颤抖的身体。
她很担心自己和素下一秒就会被一张血盆大口咬断脖子,也更担心素会突然扔下她逃走。
但是,没有,相反,他还反过来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,像是在给予她安慰和庇佑一样,也将自己保护她的姿态展现给对方看。
时间慢慢地过去,意想之中的危险却没有来临,渐渐的,那样的气息也退去了,世界好像再次恢复了寂静。
她跌坐了草地上,被眼泪打湿的脸颊被少年轻轻捧着。
黑暗中,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:“别怕,那只是一只鹿罢了。”
……骗人,那怎么可能是鹿?
她心里这样想,却没力气反驳他。
她觉得素在这方面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,他的每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像都能恰到好处地安抚人心。
非旦如此,他还又对她说了那句话:“就算不是也没关系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黑暗中,好像有温热的水滴坠落,荡起了一圈圈涟漪。
她什么都不再说,而是依赖般地躲进了他的怀里啜泣。
她觉得这个人真的履行了他的承诺,有在好好地保护她,这让她近乎动摇。
等到情绪好些后,她的手还是有些凉。
她根本没有心情探究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,而是趴在少年的背上,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前走。
在某一刻,她听到他说:“山脚下有烟……”
闻言,她才终于动了动,慢慢惊喜地笑了起来,说:“应该是有人的村落,这个时间的话,也许是他们做饭的炊烟。”
素没有多问,而是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她。
但是,明日朝很快又愁了起来。
因为她不确定遇到的人是好是坏,若是不是什么村落,而是山贼的寨子或妖怪的巢穴怎么办。
不怪她这样想,虽然这一路都还算顺利,没有遇到山贼和所谓的妖怪,但是都说黄昏是逢魔之时,当他们终于站在了能看到希望的选择点时,她却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。
兴许是察觉到了她隐秘的不安,少年的脚步一顿,随后像之前一样,用颤动的声带发出了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:“没关系的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他又开始唤她的名字了:“我一定会保护你的,明日朝。”
她先是一愣,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蜷了蜷指尖。
“笨蛋……”她这么说,可是,伴随着这样的嘲笑,她却感觉自己心中好像突然拥有了莫名的勇气。
经由他给予的安心感像春日里不断争先恐后往上冒的气泡,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坠入了温热的绿水中。
从小到大,没有一个人对她如此坚定又不移。
在家中,她没有靠山,没有倚靠的力量,只能像风中的花一样,自己摇摇晃晃地长大。
生母不爱她,疯癫也成了他人攻击她的武器。
姨母和姐姐不喜她,日夜担心她长大后随了母亲的容貌会夺去她们应有的地位。
下人们看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便总会偷偷欺负她,小到食物缩减,大到打死了她的猫。
而那些因为她的容貌而聚集过来的公子,见面时总爱说着动听的言语,却在事后又很有眼色地不会掺和进她的麻烦里。
从来没有人坚定地说会保护她,就算接下来可能遇到山贼或妖怪,就算可能遭遇生命的危险。
就此,她又险些在春日里落下泪来。
也是在那一刻,明日朝好像听到了乌鸦的叫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