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看门,你先睡一觉。”
盛皖皖见他要走,伸手拽他衣角,“你还没回答我。”
冯山野看了眼自己因她拉起衣摆而露出的腰,伸手按下,道:“说话就说话,别动手动脚。”
盛皖皖欲言又止,忍不住往前挪,冯山野立刻说,“我不知道。想好了告诉你。”
他说,“睡吧,要不我给你唱个摇篮曲?”
盛皖皖眼睛一亮,“可以吗?”
“想得美。”
小平房条件不好,山上又格外湿冷,盛皖皖原以为自己睡不着,没想到再一睁开眼,就已经四点多,冯山野不在屋里,窗户上透着薄光。
房间里有焚香的味道,不知道是驱蚊还是安神,和冯山野送她枕头里的气味有点相似,盛皖皖带着冯山野的衣服走出门,就看到他吊着两条腿坐在大榕树上。
她正疑惑,就看到他朝自己伸出了手,“上来?”
盛皖皖毫不犹豫地搭上,冯山野力气极大,她甚至都没用力,就被托着腰拉到了一大树杈上。
冯山野顺手把衣服放在下面,盛皖皖坐下来,下意识摸了一下,旁侧的树杆纹理平整,一看就是有人常常待着。
“这座庙以前是块坟地,后来请了山神,往来参拜,香火鼎盛。现在信奉的老人少了,才渐渐沉寂下来。”
冯山野指着大殿东南角的廊檐,“你看那边,那丛杜鹃花很漂亮吧?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人。”
盛皖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从高处俯瞰,往日觉得困顿的道路全成风景,她心里的阴霾散开,却觉得反而没了方向。
冯山野扫过盛皖皖的耳垂,想到她昨天面对阮于卓时的坚定和果决,慢慢地挪开了视线。
从某种程度来说,盛皖皖是比他更勇敢更有目标感的人,她明白对错,也会权衡利弊,但即使如此,她也依旧会坚定自己的选择,不计成败。
“你以后怎么打算?”冯山野目视前方问,“有没有想做的事情。”
盛皖皖摇了摇头,“我没什么远大的理想。”顿了顿,突然又补充道,“如果一定要有,我想成为姐姐那样的人。像她一样,帮她继续爱着这个世界。”
“那你呢?”盛皖皖反问,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关心他,又闭了嘴,不肯再多说一个字。
冯山野始终都没有回头,语气轻快道:“我昨晚想了一夜,突然发现事事都是一个道理,山不来就我,我便去就山,我期盼的事情等不到,那就换我去面对他,咬死了一个方向,总归会有个结果。”
盛皖皖若有所思:“你已经想好了?”
冯山野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山交界处渐渐兴起的鱼肚白,然后让她挪过来一点点。
盛皖皖照着做了,等她调整好角度,才发现她现在的位置,越过树梢望过去,正好能看到属于姐姐的那块祈愿牌。
东方天空破晓,她目不转睛地睁着眼,漫长的黑夜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,天光敞亮,温暖挥洒人间,她侧过身看冯山野,他站起身,撑着树枝站在光芒里,似乎在重新给一条祈愿带打结。
他打的结很有意思,盛皖皖上次就见识过,外形很漂亮,但其实都是活结,又不容易松散。
“这棵树年纪大了,承受的东西太多,也经不住捆绑勒束,这样打结它会舒服点。等到这些木牌都腐朽了,落在树根上,跟着他们的主人一同魂归故土,也当是一种浪漫。”
你也挺浪漫的,盛皖皖忽地想。
她闭上眼,感受着久违的晨光,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轻盈了一点点。
盛皖皖算了算时间,距离学校开门没多久了,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,她努力让自己重新振奋起来,然后固执地自己从树上爬了下去。
盛皖皖落地的时候没站稳,一屁股坐在了草坪里,她身上沾满了草屑,下意识伸手,却发现冯山野靠在树桩上笑,压根没打算扶自己。
盛皖皖奇怪:“你不拉我一把?”
冯山野走过来,手里握着衣服拍过她的指尖,手背紧挨了一下她的额头:“烧都退了,自己站起来。”
他仿佛意有所指,盛皖皖下意识露出笑脸,突然就明白昨晚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。
此刻的冯山野和此刻的自己相比较以前的确变了,他们之间虽然有了芥蒂,撕开了伪装,却也直面了对方的不完美,变得更加亲近,更为真实。
“我姐姐的事情,帮我保密。”盛皖皖不想自己的私事成为别人的谈资。
冯山野也说,“我昨晚说的话,你也不许告诉第二个人。”
盛皖皖认真点头,她仰头望着冯山野,看了眼自己刚刚伸出去的手指,认真地自己反思道:“你一辈子也只拉一个人吗?”
上次冯山野说“有的话只说给一个人听”,盛皖皖下意识就认为,他不愿意拉自己,也是有类似的怪癖。
冯山野意味深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