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,邱晏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。
真没礼貌!
她确定。
被这个短暂的插曲一打岔,邱晏书也看不下去了。
她戴了耳机听音乐,没一会儿,飞机也起飞了。
飞机爬升带来的失重感,让她脑子里绷了一根弦,她蓦地抬起双手抓住扶手,左手落在一只手上。
骨节分明,有点凉。
他没动,她也没动。
她还没有意识到,只是不停地深呼吸,咽口水,希望能缓解紧张不适。
好一会儿飞机平稳下来,不再颠簸。
她收回手,轻声说了句“Sorry”。她知道隔壁不会回应,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。
邱晏也不再做声,她悄悄把遮光板推了一点上去,透过窗户,地面上的城市灯火辉煌,这样的不夜城把人的开心都放大,然而照不到的角落里,藏着数不清的悲伤。
她放下遮光板,盖了毯子闭目养神。
八岁那年冬天,妈妈带她跟邱盈邱成去三亚度假,爸爸在三亚开会。
他们的位置不连在一块,妈妈带了邱盈邱成坐在中间连在一起的三个位置上,把她一个人放在了后面几排。
妈妈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解释,也没有安抚。
那时候她想,姐姐比我大,为什么不让姐姐一个人坐?或者只要妈妈说一句弟弟还小,她要照顾弟弟,她都能理解,都能开心一点。
那次是她第一次坐飞机,也是靠窗,旁边坐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。
飞机起飞的时候,身体的不适让她本能地慌乱害怕,她哭得很大声,控制不住。她的哭声引得飞机上其他小朋友也哭起来。
一时间机舱里嘈杂声不断。旁边的男人不耐烦地往她翻白眼。
等飞机再次平稳地飞行,她看见妈妈解了安全带走过来,她以为妈妈是来安慰她,却没想妈妈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她,瞪着她让她安分点。
她委屈,不解,羞愤。
下了飞机,邱成大声地嘲笑她,说她没坐过飞机,说她乡巴佬。那时候她羞赧地站在一边,也不回嘴。
其实她打扮得很好看。
她不回嘴,回嘴会被打,她被打过好几次了。
但是她确实是乡巴佬。
出生的时候被送人,因为上面有个两岁的姐姐,而父母想要个弟弟。家里条件不好,养不了她。
可是把她送人为什么不挑个好人家?就匆匆地送出去,送给了隔壁市一个小乡村的一户穷人家。
她从没读过书,打小就在田埂上放牛。
她就是个乡巴佬。
飞机又晃了晃,她回过神。
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对坐飞机产生阴影,这些年跑过的地方也不少,还是缓解不了心里的紧张。
她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过去的都过去了。她现在很好,有钱,有文化,以后会有光明的未来。
空姐过来发餐,她只要了一杯热牛奶,隔壁34H什么都没要。
他还在看书。
邱晏边喝牛奶边拿余光瞄他。
34H穿了合身的深色西服,个子很高,金色的头发,侧边看鼻梁高挺,皮肤不像白种人那样特别白,反而是有点健康的小麦色。
她回想了一下,好像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碧蓝色。
他是仿生人?
邱晏心里好笑,不说话,不喝水,只看书,一动不动。
后面她犯困了,又塞上耳机,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一觉醒来发觉自己靠在34H身上,她怪不好意思的。余光瞄了瞄34H靠在椅背上,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。
她没出声,挪了挪屁股坐端正,轻轻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,拉了拉身上的毯子,又继续睡。
再醒来还是靠在34H的身上,这回隔壁醒着,手上还是捧着那本书在看。
她揉了揉鼻子坐好,身体稍微往隔壁靠了一点。还是说了一句“Sorry”,声音照例不大,又觉得不够,又加了一句“Thank you”。
这回隔壁点了点头,她看见了,她确定。
很快飞机落地,大家稀稀落落站起来等着下飞机,有的人时间坐久了拉伸一下,大部分人在拿上面行李舱的行李。
34H先拿了她的双肩包递给她。
想着一会儿下了飞机各走各路了,一起过了一夜也算缘分,邱晏这回声音很大,郑重跟他道谢。
34H又点了一下头,当然是不可能说话的。
他是哑巴?!
邱晏得出这个结论,这也不怪她,这十多个小时,隔壁真地一点声音没发出来过。
她心里不自觉带了一丝同情,长得这么帅偏偏有这个残疾,老天太不公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