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,老奴在此谢过大人了。”
有那么一丢丢逐客令的意思。
徐宗源本就对她们虐打宫人的现状有些不满,听这老刁奴如此说,便笑了笑说:“殿下命某在东宫设立岐黄院,不仅仅是要为主子侍疾,也兼顾看下人的康健,毕竟有个好身板,才能为殿下尽忠职守。”
他指了指这些宫人泡得糜烂的手,对常芳道:“伤成这样的手,才容易把脏气过到布草上,我这就命人拿些药膏来,烦请姑姑盯着宫人涂抹,请姑姑配合配合,我过几天要来看药膏效力如何,以便试配新方子。”
说完,根本没有等常芳的回答,就一个人拂袖而去了。
他谦和,但那是他的修养,并不代表他不自知自己的身份崇高,对待老刁奴的气势和手腕还是有的。
常芳姑姑愣在那处,有些看人下菜碟,端错了盘子的失策之感,有点恨他多事,但更怕得罪了他。
没多久,岐黄院的医女藿香就送来了一些润泽伤口治愈皲裂的药膏。
常芳面无表情地让秀云发给这些手上裂口子溃烂生疼的婢女,心里气得慌,对孔梅道:“油水都在上院的细使那里,咱们这什么也捞不着,就是这点营生,还要防着这等晦气二主子,真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闲操心的!”
孔梅劝道:“姑姑莫气,那毕竟是丞相府的公子,殿下跟前的红人,咱们得罪不起。”
常芳自然知道其中利害,对孔梅和秀云道:“警醒着点,盯好了这帮小贱婢,莫要出事。”
秀云拿的贿赂也不少,此刻心里多少打鼓,冷着脸认真点点头。
孔梅是个狗头军师,对常芳道:“咱们只要面上待她们好些,太医令大人那里看得过去就好。不过是些表面文章,左右太子跟前离不了他,还能光等闲盯着咱们这小地方?避避风头罢了。”
常芳听了神色稍虞,深以为意。
三人谋划着,却不知小九正端着水盆从议事厅窗下走过,听见了她们的对话。她个子矮,脚步没有声音,在窗下驻足也没有被人发现。
——
立冬以后,浣衣所的苦日子才真的到了。
雁翎长在岭南,常年温暖湿热,她并不知道京师的冬日来的这样猛烈,北风如刀,冷得几乎能掀开人的皮肉。
她的床铺在窗户边,本来就漏风,秋天的时候还可以凭借一身正气抵挡一下,到了冬天,北风猎猎灌进来,真是躲无可躲。
夜里小九挨着她,也是瑟瑟发抖,哆嗦着从牙缝里透出几个字:“月娥姐,咱们要不通起被窝来,叠上双层被,抱着睡吧。”
雁翎根本不是李月娥,然而她并没有对小九说起过,此刻冻得整个人都僵硬,咬着后槽牙扛着冷用力点点头,同意了小九这个建议。
两个人关系好,被秀云等人看在了眼里,心道一个哑巴一个矮子居然勾搭在了一起,平日对二人就多了些注意。
白日里在当院洗衣服,比夜里还遭罪,她们这些低阶宫人没有厚棉衣,冬日到来濯洗的东西却更多了,无论是上院宫女们的厚罩衫还是侍卫的棉鞋维帽,源源不绝。
好在因为忌惮太医令,常芳姑姑破天荒地允许她们可以烧热水兑在盆里,稍微缓解一些,不然手指头真的要冻掉了。
徐宗源偶尔路过,看到浣衣所至少热气腾腾烧着开水,便以为常芳等人终究肯善待一下这些可怜的徭役女,也便不再多置喙什么,专心侍奉在赵桓征左右。
冬至那天,赵桓征彻底对徐宗源气消了,干脆在书房秋爽园收拾出一件客房来给他住,免得他来回辛苦。
徐宗源不再每日出现在浣衣所附近,连岐黄院都鲜有人造访,雁翎伸冤的希望也几乎泯灭了。
冬天的风跟刀子似的,雁翎那双秀气的素手冻成了萝卜,又红又肿,不沾热水还好,一泡进热水里,又痒又疼。
果然没有了太医令的干涉,浣衣所连热水也懒得给她们了。
小九手上的伤涂了药膏也没好全,再被冷水一冻,伤得更重,疼得呜呜直哭。她一哭,惹得秀云暴怒:
“哭丧呢!这里没有慈悲殿,再哭让你去见阎王爷!”
少了忌惮,秀云更加残暴,拿着鞭子对小九上来劈头盖脸就打,她也受着冻,还得在这里巡视,正找不到地方撒气,于是打得小九满院子抱头鼠窜,逮住了就是一鞭子,随之而来的是小姑娘一阵痛苦的哀嚎,听着像是某种小动物被虐杀时的悲鸣。
雁翎心急如焚,看看其他宫娥,却都是一副死人面孔。她们早已经心如死灰,小九嚎得那么惨,她们跟聋了一样,只顾着自己跟前的洗衣桶。
最后她实在是怕小九被活活打死,撂下手里的活计,冲了过去,抱住小九,替她挨了几鞭子,双手作揖在地上磕头对常芳求告,她在众人面前装哑,只是一味求告,嗓子里呜咽着发出声响。
常芳已经听见了院中的吵嚷,出来正看到雁翎和小九抱在一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