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万安。”殿内的宫婢们都恭敬地行着跪礼。
素华面上不露声色,也跟着她们一起跪下,心下却咬紧了牙,恨不得将这个覆灭了文府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。
那人朝着这边走过来,停在素华身侧,站在一旁的宦者往前踏出几步推开内室的门。
门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。
是阿晚……素华跪在地上,用眼角的余光瞧了几眼,却只能看到男人的玄色衣角。
“你是何人?”那人顿在原地,开口问道。
“吾可不记得宫内什么时候多出了个这么俊俏的女郎。”他话语带着笑意,语气暧昧地说道。
“陛下,这位是楼良人,月前殿选您亲自封的。”内侍立在一旁,低声说道。
“韩澜的那位干妹妹?”他恍然顿悟,“如此一来,吾便想起来了。”
“陛下万安。”楼听晚紧咬朱唇,俯下身行了个礼,右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。
“楼氏看上去似乎很怕吾?”他轻笑一声,悠悠地询问道。
“为什么?”
楼听晚垂下蛾眉,平复内心澎湃的情绪,缓缓开口:“陛下乃九五之尊,其威仪非凡,超凡脱俗……妾,实在惶恐不已。”
他不置可否,往内室走去,楼听晚微微侧身,低下头在一旁等他走过去。
“楼良人何名?”他步至她身旁,忽然开口问道,“吾有些印象,却不大记得清了。”
“回陛下,妾身名为楼听晚。”她仍是俯身行礼,恭谨地回答着。
“好名字。”他轻佻地瞥了她一眼,便从她身侧悠然经过,朝着房内踱步而去。
素华此刻已犹起身,却只得端立于殿外,静候阿晚出来,幸而片刻过后,方才见到熟悉容颜自殿内款款而出。
“素华,走罢。”殿内宫婢众多,楼听晚朝着她矜持着点了点头,便缓步走出殿外。
回到云光殿内,桌上的香炉里还在燃着熏香,闻到熟悉的味道,楼听晚的心绪才得以慢慢平复下来,紧缩在衣袖里的手也终于停止了颤抖。
“素华。”她紧紧抓住素华的双手,低声喃喃,“素华……素华。”
阿晚的声音逐渐颤抖,握住她的双手也越发用力。
素华无视手上传来的痛楚,轻轻将她拥入怀中,正如往昔她难过时的许许多多次一般,低声安抚:“没事的,阿晚,我在呢。”
“他如此逍遥,快活,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。”楼听晚轻声说道,“我并不知晓当今陛下是个怎样的人,可我听阿兄……我的阿兄提起过越垣,他的好友。”
“我幼时久居于寺庙之中,不得轻易离开,阿兄来见我时,便会同我讲述他和好友们发生的趣事。”她沉默了片刻,轻声问道:“素华,你说……一旦登上那至高之座,是否就意味着能轻易舍弃情义,如此冷漠地对待生死,即便是好友的性命,也毫不在乎。”
“阿晚,冷血之人是因为他本性如此。”素华平静地说道,面露厌恶之色,“这与他坐上了哪个位置无关。”
“也许如此吧。”她说道,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,“我想要他失去他引以为傲的权势,想要他为文府七十八口人偿命。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,素华?”她轻声开口,“一个后妃,无权无势,竟想着……”
“好。”素华开口说道。
“……素华?”
素华摇了摇头,认真地看着她,语气坚定:“那就要他失权,偿命。”
“哪怕是天方夜谭,哪怕要付出代价,哪怕这也许要花上十年二十年,血债血偿,至死方休。”
她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,然而唇角却扬起一抹微笑,双眸闪烁着微光。
“如此,我们便一同做个疯子。”
经过昨日阿晚与笠皇后的交谈,少府对待云光殿的态度又好了起来,不再动辄缺物少件,虽然还是不及刚入宫时的丰盈,但比起过去一个月来要好上许多。
又是一日,楼听晚穿着一袭淡色衣裙端坐于铜镜前,镜中女子青丝如瀑,肤如温玉,温婉淡雅。
“素华,”她转过头看向身旁,弯着唇问道:“这样如何?”
“自是极好的。”素华笑着点头,说道:“阿晚既是要去拜见白婕妤,初次问访,简单婉约些总归出不了什么差错。”
“话虽是这般说,但那临章殿的门进不进得去又是另一回事了。”她苦恼地皱起眉头,担忧地说道。
“总需一试。”素华温柔地为她整理了散乱的发丝,缓缓道,“既然在临章殿白婕妤未曾拦下那礼,足可见她对我们并无敌意。”
“阿晚只当是普通的拜见问好便是,我们来宫中已有月余,的确对后宫嫔妃们知之甚少,此番也算是一个开头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楼听晚点了点头,轻轻将鬓发掖至耳后,起身说道,“走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