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了叶丞宗,玄烨揽着长袍蹲下身,轻轻捧起了小奶娃的脚,将原本的鞋子褪下,套上凤凰方头履。“真好。”
玄至澈眼底夹杂了几分痛楚,找来了琉璃花簪,点缀在孩子双环发髻上。
两个姨父都围着宋娇娇,叶舒雨紧攥手心,眼里满是妒忌。
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想让宋娇娇去参加腊八宴,这个乡巴佬会什么!
转而她扭头出了侯府,小巷子里,她双手环抱在胸前,倨傲地命令道,“你们都听到没有,我要那野丫头在腊八宴丑态百出!”
腊八宴还有数日,宋娇娇每日都穿着凤凰方头履,睡觉也舍不得脱。
似乎这样,就能感觉到娘在身旁。
烟雨楼外,有个荷塘。
冬日里,湖面结了一层冰,透过冰面,可见几尾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。
宋娇娇坐在石块上,注视着自己的脚丫子,“小鱼儿啊,小鱼儿,你说娘亲她会在哪里?”
锦鲤从她脚下滑走,对她视若无睹。
宋娇娇拧起眉心,伸出手去,“你说呀!”
下一瞬,手心里湿漉漉的,一条锦鲤挣扎地扑腾。
“呀!”
宋娇娇吓得手足无措,下意识地就将锦鲤给扔了出去。
那七寸长的小鱼在冰面上翻腾,瞪着圆眼,频频张嘴,却吮吸不到一口水。
“郡主!”
女婢纷纷围过来,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。
宋娇娇呆呆地杵在原地,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心,又看了看鱼儿。
女婢怔忪,满是不可置信。
小郡主是抓了条鱼么?
可是冰面完整,少说有一尺厚,她是……怎么办到的?
旁人不晓得,宋娇娇却知,是那种可怕的能力……它又回来了!
不,她不要,不要当怪物!
宋娇娇小脸煞白,慌乱地搓着手,她要将水渍抹去,要将鱼腥味除去!
“郡主,没事的,别怕,没事的。”
女婢乱作一团,有的用手绢给她擦手,有的紧紧搂住她单薄的身板。
宋娇娇安静下来,可她却一抽一抽的,眼泪憋在眼眶里。
为什么到如今才有,在夏河郡,她如果能变出金簪子,娘就不会死!
“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她埋怨着自个,深深地懊悔。
女婢摸不着头脑,赶忙差使人去通报。
江川侯府议事堂,老侯爷扒着族谱,眼睛都快贴页章上。
“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,我看取霜字,玄霜儿。”玄天戌坐在左侧,捧着茶盏,捏着碗盖,轻轻吹拂着杯中嫩芽。
“不妥,不妥,不如娉娉袅袅十三余,豆蔻梢头二月初,取名玄豆豆,软萌多娇。”玄至澈在玄天戌身边摇头晃脑地发表意见。
玄烨冷哼,“二位大哥,能别卖弄文采么?不如就叫小蓉,玄小蓉?”
老侯爷听三个儿子吵嚷,脑仁疼。
他猛地合住了书,“争来争去,没一个中意的!”
这时,女婢匆匆跑来,“侯爷,小郡主受了惊。”
好端端的在侯府,怎会受到惊吓?
老侯爷与玄家三子怒不可遏,谁敢在江川侯府招惹娇娇,非将此人碎尸万段。
湖岸边,宋娇娇抱着膝盖,闷闷不乐地盯着那条死去的锦鲤。
“这,就是元凶?”老侯爷浑浊的眼里映着那一动不动的鱼儿,着实难以理解。
宋娇娇不吭声,大眼睛扑扇了两下,长睫染着水雾。
“娇娇,有什么不开心的,跟二舅说。”
“我们是你的家人,娇娇,怎么了?”
一家子殚精竭虑,自从这丫头进了江川侯府,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众人心神。
宋娇娇知道,外公和舅舅为自己好。
她小爪子攥着裙摆紧了些,压下心中铺天盖地的愧疚,湿漉漉的双眼望着三人,“娇娇,想娘了。”
说罢,她低下头,不敢让外公和舅舅捕捉到她的心虚。
能变出物件,隔空取来的事,她决不能透露出去。
娘说,这种能力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!
没有人……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怪物的……
温暖的手搭在她头顶,“傻孩子,你娘啊,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“真的么?”宋娇娇扬起小脑袋瓜,小嘴下撇。
“我们蓉儿啊,怎么舍得丢下你?”老侯爷依着宋娇娇坐下,一老一少,不约而同地追忆望着远方。
玄天戌看着这一幕,眸光柔和,“还是用娇娇这名吧,蓉儿唤了五年,何必改变呢?”
众人缄默,皆是认同。
玄娇娇,也挺好听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