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艮,今年你二十岁了,可以下山寻求自己的机缘了,记住为师的话,多积阴德……”
师父没有了往日的仙风道骨,浑身蔓延着死气,如同枯尸一般躺在床上。
我叫林艮。
林,木之春。
艮,生门也。
向死而生。
师父说我是他在雪地捡来的弃婴,可应龙山无春无冬,只有落叶四季飞舞,我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在哪里捡的我。
师父曾经说过,当我抵达当年他捡到我的地方时,就是我应劫之日。
三岁那年,六月起雾天,我早练时,看到山脚下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向着我招手。
她头戴珠光凤冠,红巾盖头,身着红裙红裤,脚踩绣花红鞋。
虽然看起来似乎喜气十足,但不知道为什么,却显得妖气森然。
十分的怪异。
红色头巾下的脸庞我没有看清楚,但似乎留意到我的目光,她随之抬手朝着我轻轻招手。
我刚有所动作,师父的声音已经传来。
“还不用心做功课?”
等我回神时,那个红衣女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恍惚间,我似乎听到师父的叹息声。
从那天开始,师父不再只是教授道门符箓,其中兼加望气术。也是从那天开始,我才知道,这个世界上,并不是如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祥和。
称骨制香,送尸贩阴,死人倒卖,驿马阴阳数十载。
期间我看到了太多太多普通人眼中不可思议的画面。
八卦之术,鬼神莫测。
术法之道,鬼神莫愁。
我修炼的很快,十三岁那年,我已经可以定风水断吉凶。
即便如此,师父却说,如果没有天大的机缘,我注定活不过二十三岁。
十八岁时,我再度与当年那个红衣身影相遇。
我已不再是三岁懵懂孩童,但我却一眼认出,她就是当年朝着我招手的红衣女子。
迷雾索饶,天地之间,仅剩一人。
微风轻抚,红巾轻扬,那一瞬间,天地为之失色。
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出现在的视线内。
她身后,绽开的尾巴让我心神一震。
这是……
狐妖!
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狐妖,忍不住身心颤抖,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脚步,走向那不远处的山洞。
红罗帐中浪翻滚,夜莺小吟梦自在。
佳人在怀,阵阵幽香充斥我的感官,一阵又一阵让人骨头酸软的声音在山洞中徘徊。
两道身影难舍难分,互相纠缠,互相宣泄,
温柔乡中,蚀骨吟声不断,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终于停下动作,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部宣泄而出。
梦醒魂回。
当我再度醒来时,我已经浸泡在药桶里。
师父在我面前,深色凝重,轻声叹息:“天夺一魄,灵夺一魂,人生悠悠百年,仅剩七载,痴儿,你为何不听劝诫。”
我神色痛苦的依靠在桶边,我当然知道师父在说什么。
天生缺一魄,师父用了天大的代价才从阎罗王手中将我抢回来。
那狐妖邂逅夺走我一魂,让我天生残魄的身体更加无法负担。
每月三十,我将承受寒冰至袭之苦。
这是残魄缺魂的惩罚,也是对于我滞留人间,不愿意入六道伦理的惩罚。
只是身体的痛,不及我心中之痛万分之一。
三岁系缘,十八岁出果。
这果,让我刻骨铭心,也让我彻底的打消了心中那种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师父所言,果然为真。
再遇狐妖,必斩其魂,夺其命,补自魄。
师父终究还是倒下了。
蕴魄养魂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,师父所能够采取的方式,也唯有以命换命。
师父说当年在捡到我的时候,身边还有五个人,他们看我长得可爱,而且还是在襁褓中就被师父收入门中,于是跟我定下了娃娃亲。
师父当年给我测过命,知道跟他们联姻能够解我身上入死门无法出的命运,所以答应了对方的请求。
而作为定礼,师父分别送了五人五卦。
但在我三岁那年之后,师父就后悔了。
因为我不仅仅只是死门无回的命格,还是大限二十三劫的命象。
这些师父都没有瞒着我,所以我很清楚,我是一个不详之人。
“这是当年李、王、曹、赵、薛五家的婚书。”师父将五张婚书递给我,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才继续幽幽道:“这封信,你下山之后再拆开。”
我接过婚书跟信封,无比哀伤的看着师父:“师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