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无天日的水牢里，到处是腐烂的鸟兽的尸体，也不知是被什么吸引而陷入这泥沼中。两根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铁链歪歪斜斜地垂落下来，更多较为细小的锁链嵌在四周。偶有风灌入，将铁链晃动，传来沉闷的声响。
“哎呦我去，这里真臭，也不知道关死过几个人。”
两个穿着素衣的修士捂着嘴巴，不满地窃窃私语。
他们合伙抬着位穿着红衣的青年，仔细看去，那并非红衣，而是沾满鲜血的“血衣”。
“唉，白楝，你运气还真好，地牢关满了，秋海棠特意要求把你放到这水牢里。啧啧啧，听说这里怨气极重，不管什么修为的都坚持不了三天。”
其中一位满脸讥讽地抬起青年的脸，那张脸或许曾经俊丽得难辨雌雄，但现在也不过是个满脸烧痕的罪人罢了。
白楝低垂眉眼，一动未动，那双明亮，总是盛满不甘、愤懑的墨色瞳孔此刻灰败一片，不知是死是活。
那人见白楝没有理睬他，面色一沉，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。
白楝的脸侧向一边，一抹血丝从他嘴角流下。
那人看他如此颓废的模样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，
“白楝啊白楝！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沈澈？杀了还不够，还要放火烧！连尸体都没给秋海棠留下！现在秋海棠发了疯，赏赐给你的一百鞭够不够？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！你可千万别这么容易死啊，我还准备看好戏呢！”
听见“沈澈”的名字，浑身血污的青年猛然抬起了头，那双星瞳似乎又亮了起来，透出露骨的杀意。
“沈澈不是我杀的，我会把那个人找出来，让他生不如死。”
青年一字一句地说着，他的肺似乎受了伤，字字咳血，满腔的恨意宛如实体。
那个人有些畏惧地后退了几步，他咽了咽口水，似乎想起此时的白楝不过是个被废掉修为的普通人，底气又足了起来，
“我管是不是你杀的，沈家说是你杀的，你大哥白武安也说是你杀的，反正沈澈连灰都不剩了，你到地狱向他赔罪吧！”
白楝的神色暗了暗，又恢复了之前颓败的模样，再没理睬他。
那人又骂了几句，他的同伴赶紧把他拉走了。
有风从头顶灌入，晃响了锁链，发出了“哐哐”的声音。
被独自留在水牢的青年半身浸水，浸湿的血衣里隐隐约约透出满是鞭痕的身躯，曾经保养极好的一头乌发纠结在一起，和血痂凝成了打不开的死结。
……
沈澈从半夜惊醒，惊魂未定地攥住被单的两角。
意识似乎还留在那个阴湿、腐臭的水牢中，灌下来的风“哐哐”地吹响巨大的铁链，满身伤痕的青年不复以往的生气，如同地狱走出的恶鬼。
梦里模糊的最后，他似乎抬起头看向了沈澈，已经被火焰吞噬过的脸上扯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笑容。
怎么会这样，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白楝……
白楝!
沈澈脑海中顿时清明了不少，他记得睡前把白楝留了下来，所以人呢？
他转头看了看四周，已是深夜，月光从窗前倾泄，流了一地的银霜。
白楝呢？怎么不见了？
沈澈顿时有些焦急地皱了皱眉，突然他感到身侧有什么动了一下。
少年瘦弱的手腕上有几处陈年旧癍，寻常人家像他这样小的孩子手指头都应该是圆圆润润的，可白楝的指腹处还留有薄茧。
此刻他正贴在沈澈的腿边，缩成团状，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，只得抱紧了自己。
这个姿势不太舒服，偶尔白楝的指尖会碰到他。这孩子穿的不多，但身体热度却不低，每次相触碰的地方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暖意。
虽然看着很可怜，但是沈澈的脸还是黑了。
他睡前确实说让白楝留下来睡，可他没说让白楝到床上睡啊!还跟他贴在一起!
现在沈澈的睡意也消了大半，看着白楝睡觉时都紧张怕碰到他的睡姿，哭笑不得。
既然怕碰到他就别跟他缩一个被窝里呗，等等……好像只有他这一张床上有被褥。
好吧，看来他疏忽了，沈澈也没有虐待小孩的兴趣，就没有出声惊扰白楝了。
就当是顺便刷刷主角的好感了……
沈澈这样想着，轻手将枕头底下的“通天录”翻了出来。
梦里的白楝长大了不少,但作为爽文主角，他怎么混成这样？又是被鞭打又是毁容，狼狈不堪地吊在水牢里受罪。
而他，沈澈，竟然已经【死亡】了……
沈澈不知道这梦算什么，是脑海里的臆想？还是未来可能发生的剧情？
如果是真的，那他希望是假的，他不想死在这里；如果是假的，那他又为什么会做这种梦？
沈澈的头又剧烈的疼痛起来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