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哒”、“哒”
脚步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刺耳,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响动,只有哭啸般的风穿过层层的隧洞。
沈澈在黑暗中摸行着,他的速度不快,每一步都很沉重,左手腕上的伤口没有自愈,渐渐有血色渗过草草包裹的云锦织。
他看见前面露出点光亮,脚步一顿,缓缓地走了过去。
又是一间洞穴,堆砌着厚厚的金币,这种存放财物的洞穴他已经遇见过三个了。
沈澈无声叹气,连探查有没有陷阱的力气都没有了,随意地找了个墙壁靠了下去。
沈澈竖起膝盖,将头埋入腿中。
……
神鹿境是第一位魔教教主的陵墓,他天性多疑、善变,死后把自己一百多年烧杀夺掠的财物全部存放在此,甚至他的佩剑——灵缕,宁愿让他永远不见天日,也不愿意留给后代。
他死后,无数人蜂拥而至,想在神鹿境里实现自己的欲望,但至今为止,成功之人寥寥无几。
直到白楝踏入这一方洞天,才让神剑“灵缕”重出于世。
这个副本实质上就是为了给主角送武器,明明是很简单的剧情,为什么会生了这么多的事端?
“通天录”里可一句未提什么“祭品”、“白鹿”,说来也奇怪,在进入神鹿境之后,这剧本就和怠机了一样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憋出一句看起来没什么影响的话。
为什么他会陷入那场梦境?“祭品”到底是什么?为什么说他不如父亲沈麟?
沈麟去神鹿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?
秋海棠说沈麟回到沈家后大病了一场,醒来后就忘了。
沈麟也去过那片草地,看见了那只白鹿吗?
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背景,没想到竟还有隐藏剧情。
可恶,不知道,什么都不知道,脑子里似乎有一团乱麻把所有的思绪都捆在一起,纠缠、旋转,怎么都解不开。
沈澈郁闷地又低了低头。
说到底,沈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外人。
原主死的太早太冤,根本没进入过主线,没有记忆告诉他该怎么做,该怎么走。
唯一最了解的,竟然还是主角白楝的生平。
沈澈苦笑一声,忽然间倦意涌了上来。
长时间的奔波、提心吊胆,受伤的手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,刺耳的风啸声宛如魔鬼的安眠曲。
少年坐在蒙着灰尘的金币中间,满脸倦容地阖上双眼。
……
青年提着一把通体透明的剑,在一片血海中悠闲地吹着口哨。
他随手挥剑,便斩断了身后魔修的左臂,他回头,极为恶劣地笑着,
“这就是你们魔教的实力吗?太弱了!你们那年屠杀沈家上下一百零五口人的魄力去哪儿了?!你们让我跪在地上给沈澈收尸时的魄力又去哪了???啊?告诉我!告诉我啊!”
他收了笑意,像想起什么似的紧咬着牙关,面目扭曲如恶鬼。
青年一把扯过那位魔修的衣领,星眸里的火焰早就熄灭了,只剩如坠冰窟般的冷意。
“知道吗?我先把你们教主最忠心的狗开肠破肚,然后再杀了那条狗的情人,你们教主吓疯了,跪在地上求我别杀他——”
他向孩童一样天真地笑了,
“我一刀刀把他凌迟了,再把他做成人彘,最后丢进了熔炉里。”
那魔修全身颤抖着,嘴唇哆嗦地连一句求饶都说不出来。
青年没跟他废话,手起刀落,魔修的头滚到血地中。
青年望着这一片由他亲手打造的地狱,面色抽搐了几下,弯下腰捂着腹部大笑了起来。
笑着笑着,几滴眼泪划过眼角,青年捂住脸,抑制不住的哭声从指间传来。
剑身随着泣声嗡鸣不止,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剑中出来静静陪在青年身侧。
“去找谢一满和白武安,别缠着我了。”
青年停了哭泣,脸色又平静下来,喜怒无常至极。
两个剑灵揪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,青年眼神一凝,表情猛然冷了下来。
“滚。”
剑灵们身体抖了一下,怯怯地松开了手,身形很快消散了。
最后只剩下青年一人站在原地。
他低头,将佩剑抽出鞘,一寸寸抚过剑身,眉眼刹那间变得温柔,那双眼睛也似乎渐渐亮了起来。
“……家主,我为你报仇了,魔教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,百倍讨之!你……你看见了吗?”
他嘴唇颤抖着,扶着剑身的双指也随之颤抖,
“家主,阿楝……为了复仇变了很多,你肯定认不出我了,我也……我也快要不认识自己了,不过没事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“……我来找你了,沈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