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觉间,夜色深下,静园之内一片寂静,仅有几声虫鸣。
谢黎翻动着手里的书籍,油灯的光映在他长睫上,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。
长帆站在门口,昏昏欲睡。
“谢黎!”
方许的声音响在门口,谢黎翻书的手一顿,长帆也抖了两下,醒了神。
“夫人又来了?”长帆一脸迷茫,小声嘟囔道,“这几日是怎么了,先前一年都不来静园一次……”
“愣着干什么,还不给母亲开门去?”谢黎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上,见长帆不动,皱眉催促着。
“是。”长帆点点头,赶紧给方许放了门,“夫人。”
方许点头应了声,随后快步走向谢黎,一把抓过他的手。
“母亲?”谢黎脸上浮现一丝慌张,下意识缩回手,“您这是做什么?”
“别动!”方许低声斥道,“你要是还想入仕,就听我的!”
谢黎闻言,一是愣住。
方许抓住了机会,一把拽过谢黎的手腕,从怀中取出个拇指大小的瓷瓶,从内里挖出了一坨药膏,轻轻抹在谢黎身上。
“母亲到底要做什么?”谢黎极不适应母亲的靠近,眉头皱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。
方许没抬头,聚精会神的抹着药膏,“这是我叫你姨母寻来的药,此药上身,不出三个时辰,就会遍体起红疹子。”
“什么!”长帆惊叫一声,猛地跪下,“夫人,您有什么冲小的来,别伤害公子!”
谢黎没说话,只是用那双黑眸定定的瞧着方许。
方许被长帆这架势吓了一跳,睨了他方许一眼,“宫中要为九公主择夫婿,你能替谢黎去么?”
长帆的哭声一顿,茫然的眨巴着眼睛。
谢黎愣住,视线落在方许沾染着药膏的指尖上。
“就算你去,”方许冷哼一声,“人家公主看得上你吗?”
长帆:……
虽然是实话,可他还是好难过。
“还不赶紧起来!”谢黎轻叹一声,瞪了他一眼,“成日里冒冒失失的,像什么样子!”
长帆抹了把眼泪,悻悻站起身,躲到谢黎身后一言不发。
谢黎望着方许,直到她抹完药膏,才低声说了句,“母亲……多谢。”
“成了,多余的话不用说。”方许拍了拍他的肩膀,轻声道,“我这也是迫不得已,若是有别的法子,我定然不会拿你的身体冒险。”
“三日后便是宫宴,受了邀请的命妇都要带着家中未结亲的儿子出席,贵妃的心思昭然若揭,我们也不得不出此下策。”
“为了能瞒天过海,只好提前给你用药。”方许从怀中翻找着,掏出来一个木塞瓷瓶,递给谢黎,“这是解药,待宫宴结束,你便称病不出,服下解药在家中安心习书,等风头过去再出门。”
方许考虑的面面俱到,事无巨细。
“我问过你姨母了,那九公主是个看脸的,若你满身红疹子,她定会哭喊着不嫁!”方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语气狡黠。
谢黎攥着手里的瓷瓶,眼神微深,“母亲思虑周全,儿子配合便是。”
方许满意的点点头,随后又想到了什么,笑道,“你也到了应该娶妻的年纪,要是有喜欢的就跟我说,我给你提亲去。”
闻言,谢黎的脸瞬间变红,见方许神色认真,连忙摇头,“母亲,儿子眼下只想着读书。”
方许不甚在意的摆摆手,柔声道,“这都随你,我不会强迫你做些什么。”
“罢了,今日来就这点事,你继续看书吧。”方许转过身子,只留下一句注意休息就转身出了门。
谢黎站在原地,望着再次关上的房门愣神。
这就是……被母亲在意的感觉么?
“公子,小的觉得……夫人和往前不一样了……”
长帆的声音拉回了谢黎的思绪。
谢黎收好解药,转头瞪了他一眼,“动不动就哭嚎,你出门在外,可莫要说是我谢黎的人,丢人现眼!”
长帆:……
委屈。
他分明是太在乎主子了。
云苑
谢晚舟强撑着精神,坐在书案前,面前摆放着七八本古籍。
“小姐,天色不早了,还是早些休息吧。”竹桃举着油灯,满脸心疼的走过来,轻声劝道。
谢晚舟摇摇头,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,勉强清醒几分,“对比二哥我落下太多,先生教的我多有不懂,只能暗自用功。”
竹桃站在她身后,抬手为她捏着肩膀,“可是小姐,原先那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?”
提到谢姝儿,谢晚舟眼眸一深,轻声说道,“我与她不同,她是正经娇小姐,母亲与她好歹有着血缘,若她能迷途知返,说不定还有回来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