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治疫?”男人语气平静,听不出喜怒,“她倒是有本事。”
祝皇后心里一紧,忙道,“永诚候夫人惯爱钻磨医术,许是在这方面有些造诣吧。”
男人转着手上的玉扳指,“今日早朝,宋飞上奏,说是有一大批治疗疫病的药草要上交。”
“朕要赏他,他却摆手说是替永诚候夫人办事。”男人声音低沉,“方才皇后又对她称赞有加,看来,她是很想见朕一面了。”
祝皇后扬起笑,坐在他旁边,“什么事都逃不过皇上的眼,永诚候夫人命丫鬟送来了些许草药,劝妾注意身体,妾心中感动,自然想为她讨个赏。”
男人阖眸,低声道,“正巧朕也想见见她。”
翌日,方许受令入宫,带头的宫人不敢理会她,径直将她领进养心殿内。
“候夫人,请吧。”宫人站在殿外,欠身说道。
方许抬脚入内,正巧看到男人长身玉立,负手站在金銮御座前,龙章凤姿,周身难掩雍贵凌厉之气。
这便是大燕朝的皇帝。
方许垂下眸子,平日里的矜贵在真正的天子面前瞬间消散。
在一代帝王面前,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方许也不得不收敛锋芒,小心谨慎,步步为营。
方许缓缓跪下,声音响亮,“臣妇恭请陛下圣安。”
皇帝垂眸看她,半晌过才幽幽说道,“起身回话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方许站起身子,不敢抬眼。
“永诚候走后,朕不常听到候府的消息,这几个月来,倒是听的很勤。”
威严的声音带着笑意,幽幽从头顶传来,方许不由觉得有些压抑。
方许抿唇,不卑不亢,“侯爷逝世,臣妇心中难掩悲痛,故而不曾常出家门,近期才顺好心态,外出走动。”
皇帝嗯了一声,手指摩挲着玉扳指,声音低沉,“朕听说,候府次子参加了今年的科举?”
这是提前调查过她了。
“是。”方许垂首,声音轻缓,“臣妇的次子自幼喜爱读书,也算是有些天分。”
“他可是与宋将军家的女儿定下了婚约?”皇帝目光深沉,定定看着她。
方许颔首,“是。”
皇帝沉默,片刻后才点头轻笑,“倒是一门好亲事。”
方许身子一僵,低头不语。
“徽歆那丫头算是朕瞧着长大的,自幼就喜闹,在后宫作威作福,都没有敌手。”皇帝声音淡漠,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。
“宋小姐热情率真,臣妇心中也欢喜得很。”方许听不出上首之人的喜怒,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。
“这次疫病来势汹汹,你在京中做过的事,朕有听说。”皇帝注视着她,语气也听不出个所以然。
“民间对你多有夸赞,宋将军为你办事,皇后替你美言。”皇帝轻笑两声,随即一拍桌面,“你本事大得很呢。”
尼玛,这脾气怎么说来就来!
方许脸色一僵,屈膝跪在地上,“陛下息怒,臣妇只是想为朝廷分忧,为陛下解难!”
大殿静谧,落针可闻,半晌后,男人的笑声才幽幽响起。
“谢方氏,你的胆量可撑不住你的本事啊!”皇帝笑容爽朗,与方才愠怒的男人判若两人,“你做的是好事,朕何来理由怪罪你?”
方许背后冒出冷汗,依旧跪着,“陛下宽宏。”
“朕说过,永诚候走后,朕会庇佑你们一家孤儿寡母,此话作得数。”
皇帝虽是这般说,却依旧没开口叫方许起身。
“多谢陛下。”方许垂眸,盯着地面,脸上没有一丝不悦。
皇帝见她识趣,心下满意,“说吧,想讨要个什么赏赐?”
方许咬了咬后槽牙,身子伏在地上,“陛下,臣妇确有一事相求!”
“嗯,说来听听。”皇帝闭上眼,指尖点着桌面,声音像一潭死水,泛不起波澜。
方许深吸一口气,“臣妇有一嫡亲姐姐,早些年嫁与战王爷为妻。”
听到战王爷三字,上首的皇帝缓缓睁开眼望着方许,目光如炬。
方许不作停留,继续往下道,“战王妃身子有损,至今未有一子,与王爷夫妻感情破裂,心中有愧,故自请下堂。”
“谁知这事惹恼了王爷,对王妃大打出手,随后将王妃关在主院禁了足,不准外人探望。”
方许顺着,刻意露出了些哭腔,“陛下,臣妇先丧父,后丧夫,能说上体己话的亲人只剩一个姐姐!”
“臣妇不求地位不求金银,只求陛下能助臣妇一把,将姐姐脱离苦海!”
皇帝闻言,思虑片刻,面露难色,“这…毕竟是战王的家事,朕很难插手啊……”
方许不抬头,语气哽咽,“陛下,若是战王妃有个三长两短,臣妇也无心存世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