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崔尚书究竟安了什么心思,如今还不得知。”沈济微垂着眉眼,捏着黑子的指尖微动,“不过这个隋因……估摸着还有些用处。”
“用处?”元谌挑眉,眼中闪过一丝莫名,“不过一个江湖骗子,谈何用处?”
沈济头也不抬,一双眸子漆黑如墨,紧盯面前的棋局,“朝堂之上瞬息万变,郎君该懂得忧患。”
元谌一顿,眼中滑过探究之意,“沈大人的意思是……叫我借隋因的手,除掉对家?”
一字落下,胜负已定。
沈济微微勾起唇角,不顾对面吕青峰有些挫败的神情,转头看向元谌,意有所指道,“探子来报,大皇子近段时间动静不小,封地虽远,却也挡不住他的狼子野心。”
“崔尚书意图不明,郎君要找人细查,若他当真没站队其他皇子,那便是冲着皇上来的。”
元谌垂下眼帘,遮住眸底的情绪,“沈大人接着说。”
沈济勾唇,眉眼之间凉薄得很,“既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博眼球,那我们何不助他一把……”
话落,沈济抬手拿起倚在桌边的火钳,夹起一块碎炭扔进了火盆里,淡淡道,“让火燃得更旺些。”
“可……”元谌面露迟疑,沉声道,“他们毕竟是我兄弟,如此是不是……”
“郎君。”
沈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,元谌一顿,恍惚抬起头来。
沈济坐在木凳上,手垂在膝上,模样清贵,只那双眸子凉的吓人。
“郎君可还记得劝臣归顺时说的话?”沈济绷紧嘴唇,温声道,“郎君壮志凌云,臣信之,随之。”
“眼下机会难得,郎君当真要为了那点子情谊,与那位子失之交臂吗?”
沈济的话犹如一柄长剑,狠狠刺进元谌心窝,叫他给了脸。
“郎君三思。”吕青峰也收敛了心思,神情严肃,“沈大人直言进谏,话虽直白,却是一针见血,古往今来,储君之路向来都是遍地荆棘,若不挥剑斩断,待刺疯长,必伤本身!”
元谌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头皮发麻,低声唤道,“谢黎……”
谢黎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,神色微动,只留下一句,“郎君,大局为重,切不可优柔寡断。”
元谌低着头,瞧上去有些落寞,一双细长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茶水,沉默不语。
“常言道,最是无情帝王家。”沈济抬手,修长的手指捏住茶壶,为自己斟了杯茶,低声道,“郎君如此为难,何不想想若是换了别的皇子,他们会不会顾及手足之情?”
元谌思忖了须臾,淡淡留下一句,“沈大人,彻查崔尚书一事,我交给你。”
一盏茶过后,沈济同吕青峰相伴离去,屋中只留下元谌和谢黎。
元谌面色灰白,瞧上去兴致不高,“谢黎…我本不想这样的……”
谢黎喝茶的动作一顿,抬眸瞧了他一眼,幽幽道,“郎君做的无错。”
元谌神情有些恍惚,喃喃道,“这位子,为何不能是贤者当得?谁有能力谁便可接手,如此一来,也不必牺牲那么多条生命了……”
谢黎闻言,扯了扯嘴角,面上似笑非笑,“欲望使然,郎君不必介怀。”
元谌抿了口浓茶,淡淡道,“大皇兄曾在幼时教我蹴鞠,教我弹琴,只可惜……我们都变了。”
“多愁善感不适合郎君。”谢黎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,沉声道,“臣还是觉得先前那个矜贵倨傲的郎君更顺眼些。”
元谌苦笑,扶住额角,饶有兴趣的看向他,“沈大人和吕兄眼光长远,我只当是他们的年岁颇长,故而懂得很多道理。”
“倒是你,与我年纪相仿,耍计谋害手足之事,你为何能做到这般波澜不惊?”元谌挑眉,“那是同我们朝夕相处的家人,你当真能过意的去吗?”
谢黎失笑,眼底滑过一抹深色,“郎君说笑了,倘若臣心地良善,世子之位怕是在百年之后都落不到臣身上。”
他的坦荡让元谌有一瞬间的失神,望着谢黎那双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子,默默闭上了嘴。
一时间,屋中只有盏桌相碰声。
清陵方家
“你说她是妙玄婆婆?”方澜瞪圆了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妹妹。
在她震惊的眸光中,方许缓缓点了下头。
方澜侧眸,打量着妙玄,眼底满是狐疑,小声喃喃道,“莫不是带回来个江湖骗子?”
“差不了。”方许无奈一笑,低声道,“多年前的事,我已细细问过了,都对得上来。”
方澜闻言,松了口气,却还是有些不赞成道,“你将人领回来是要做什么?该不会也是要学那些权贵,在家中养个相士吧?”
方许本想解释,却转念一想,应了下来,“有何不可?”
方澜蹙眉,“带着她去京城?住在候府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