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惜现在他们都长大了,我想再照顾,也有心无力了。”
相处半日,她对冯蕴的看法改变了很多,但心底的恐慌,却没有减少。
如果冯蕴当真是一个不学无术只会勾引男人的妖女,她相信自己的儿子,即使一时迷惑,也早晚会清醒过来。
可冯蕴并非除了美貌一无是处。
她太出挑了。
这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可堪匹敌的人。
崔稚在她面前,只怕三个回合不到,都得落荒而逃……
有珠玉在前,小七的心,如何才收得回来?
唉!敖夫人搓了搓隐隐作痛的额头。
“你跟阿獗成了婚,是正经夫妻了,有些话,我便不藏着掖着,开诚布公地给你谈……”
冯蕴点头,“阿姐直说无妨。”
“方才我都看见了,小七很喜欢你这个舅母。”
冯蕴略略踌躇一下,抿唇不语。
“天底下当娘的心,都一样。无非盼着子女安康美满……”敖夫人说到这里,又是一声无奈地笑,“我说这些,你可能不太理解。等你将来做娘了,就明白为母之心了……”
冯蕴温声说:“阿姐是想说,小七和崔四娘子的婚事吗?”
敖夫人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坦然,脸上流露出几分犹豫。
“我管不了自己的儿子,想让你替我拿个主意。”
冯蕴眼皮微垂,“我能拿什么主意呢?”
敖夫人瞄冯蕴一眼,“说来也不怕你笑话,我是极惯孩子的娘。要是他心里头的人,不是不该肖像的人,随便瞎的,瘸的,丑的,还是什么,我都不阻挡,只要他高兴……”
冯蕴笑一下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敖夫人一瞬不瞬地盯住她,满脸失意,“我来找你说这个,其实是没脸没皮,不会做人。可属实是无奈了,还望弟妹不要怪罪……”
冯蕴微笑,“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敖夫人目光复杂,自说自话,“无论如何,我也不想他们甥舅间闹出什么不愉快。阿獗嘴上不说,可心里头清楚得很。他给我留了体面,我这个当姐的,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冯蕴神色不改,“阿姐希望我怎么做?”
敖夫人盯着她道:“劝一劝小七。让他死心,娶崔稚。”
“抱歉。”冯蕴思虑一下,“我做不出这种事,也说不出这种话。”
抿着唇,她好一会儿才出声。
“他应当自己决定,要跟哪个女子共度一生。”
敖夫人怔了怔,正要说什么,敖七过来了,快步走到敖夫人面前,脸色沉沉地对二人行了个礼。
“阿母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
敖夫人一时有点尴尬。
她来找冯蕴,其实是没有恶意的,可这小狼崽子眼睛里愤愤的,全是不满,就好像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似的。
冯蕴忙不迭起身,笑道:“我去看看灶上,你们说话。”
敖夫人客气地回礼,待冯蕴离去,当即垮下脸,看着敖七。
“你要做什么?生怕别人不知道吗?这么不知好歹,小心你阿舅收拾你。”
“我怕什么?”敖七盯着她,“阿舅才不像你,成天想着给我塞个女子,好了却心事,从来不管我愿不愿意。”
“你……”敖夫人的头更痛了,压着声音道:“我是为了谁?还不是为你好,你是想阿舅生起气来,剥你的皮吗?”
敖七望着她。
望着望着,突然失笑。
“要真是那样,也好。儿子便不用再挣扎了。”
少年俊美,黑眸点漆,朝母亲揖一礼,大步离开。
敖夫人望着那挺拔的背影和桀骜的姿态,又气又急,找到敖政便劈头盖脸地数落。
“看看你教的好儿子,上梁不正,下梁歪。这下好了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
敖政晌午同温行溯饮了两杯,正为裴獗的事情满心焦虑,闻声便是互呛。
“我就知道,什么事到最后都是我的错。”
两口子背着人,大吵一架,恨不得弄死对方。
等到出现在人前,又似一对恩爱夫妻,带着阿左和阿右,吃冯蕴精心烹饪的炙肉,赞不绝口,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半夜里,裴家人才尽兴离开。
车驾一出春酲馆,无数探子的消息便飞往了四面八方。
他们在春酲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有没有劝服裴獗无人知晓,
但次日,裴冲的请罪折子就递到了翠屿,递到了晋太后李桑若的面前。
洋洋洒洒一大段,大意是自己在战场上受伤残疾,已多年不问家中之事,对儿子管教不严,也约束不了,有负皇恩。
“全是废话!”李桑若有些恼恨,又极是失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