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恨我,怨我吧,我无耻。”
裴獗低头,看不到她的表情,低哼一声,揽住那一截细腰放缓马速,脊背挺得更直,高大的身躯完全地笼罩着她,愈显力量。
“这没有什么,不丢人,也不可耻。”
“我有罪。”敖七低低苦笑,将埋在内心的贪嗔痴恋,剖开在裴獗的面前,“在我心里,女郎就像天上的繁星,让我忍不住抬头,驻足观看,感受她的光芒,我明知……星星是不会属于我的,却无力自拔……”
裴獗的回答,淡淡的,若有若无。
马儿跃身而起,冯蕴失声尖叫。
敖七慢慢抬高下巴,错愕地看着她。
裴獗半眯眸子扫她,突然勒住马绳,抱住她用力一拍马背。
冯蕴也只是淡淡地微笑,朝他投去一双笑眼,没有解释,没有惧怕。
“带我去骑马吧?”
当着众将士的面,冯蕴比方才矜持许多,略略捋顺头发,这才将手递给裴獗。
裴獗没有再回答。
“对不起。”
裴獗是一个人进来的。
他痛苦。
裴獗将人抱下来,稳稳站直。
冯蕴歪头,“真这么想?”
冯蕴看着裴獗,突然开口。
裴獗却没有再看他,默默将冯蕴半揽入怀,轻轻整理一下她的衣裳,没有说话,也没有询问。
他呢?
“是他蠢,才会错失了你。”敖七喉头发紧,声音喑哑。
他将冯蕴搂在怀里,温柔得像拥抱价值连城的珍宝,喃喃失神,以至于听到外面的喧闹和越来越近的脚步,都没有松手。
火光在夜空下星星点点,人们席地而坐,男儿们爽朗的声音震破天际,推杯换盏,豪迈大笑。
“大王诚不我欺,王妃女中豪杰,值得我等追随。”
冯蕴问:“这是哪里?”
如此深沉的爱,他却一次次辜负。
背德带来的自我禁锢,到底让他无力对抗。
在冯敬廷就任安渡的宴席上,这人就坐在万宁守将关平的身侧,是他的副手。
在没有人的时候问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裴獗却沉默着,一言不发地牵着她的手,大步走出庭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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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季的暖风透过薄薄的衣裳,好似钻入心底的蚂蚁,酒后的燥热让他浑身热得如同铜炉,不做点什么,整个人都仿佛要爆炸开来。
众人跟上。
如梦如幻的往事,现在说出来,心里已无半分波动。
“好呀,那我的腿也要打断吗?”
明知道不该,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。
申屠炯大老远就看到了裴獗的马匹,朗声大笑道:
“大王来了。”
“再闹,丢下池塘。”
“我不是鳌崽。”敖七凝视着她,眼里是深深的眷恋。
“我就想抱抱你。就抱一下。”
“不,你没有。”冯蕴嘴角上扬,淡淡地笑,“那是你最疼爱的外甥,你怎么可能生气呢?你要是生气,又怎么肯放过他?放过我?”
裴獗轻轻一拉,他就松开了双手,无力地半跪下来,羞愧低头。
敖七与他对视着,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情感,在这双眼睛里无限放大。
“别动。”
“下来吧。”
敖七定定看她,身子泛热。
“你阿舅来了。”冯蕴说。
裴獗喉结微微一滚,“抬起头来,看着我。”
“驾——”
“女郎……”
敖七闭上眼睛。
“我知道。”冯蕴微笑看他,“现在好受些了吗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叶闯、林卓,送他回去。”
裴獗扫她一眼,纵马向前。
她见过此人。
旷野里漆黑一片。
“嗯?”裴獗慢声轻应,目光里满是温柔,“你处置得当,无须自责。”
尽管他很想痛哭一场。
侯准哈哈大笑。
刚入夜,天边的地平线上,好似还有一抹没有收住的霞彩,灰褐色的,照出远山的轮廓,为天边绚丽的云层勾出奇形怪状的金边,煞是美丽。
靠在裴獗的胸前,听着他的心跳声问。
长风从笔直的村道上疾扫过来,吹得她发丝轻扬,痒痒地扫在裴獗的脸上……
“那我回头打断他的腿。”
没有拳头落下,耳畔只有淡淡的一声。
冯蕴目光有些恍惚,弯唇浅笑。
敖七:我,我白哭了,哭完他们都不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