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突然染病的消息,便在宾客中间传开了。
萧呈大老远从台城来赴宴,可谓给了温行溯足够的体面,可眼下病倒,婚宴都无法出席,也是让人欷歔。
人多了,嘴就杂。
关于齐君的病,说什么的都有。
冯蕴听着,笑一笑,不出声。
不料,冯莹会找上来。
与她母亲陈夫人的蛮横样子截然不同,冯莹性格很像冯敬廷,软绵绵的,说话细声细气,手上还牵着冯家最小孩的女儿冯贞。
看到冯蕴,冯贞便乖乖叫了一声长姊。
冯莹也跟着行礼问好。
这样的场合,便是冯蕴不喜,也不好当众让她难堪。
“冯妃找我有事?”
一声冯妃,让冯莹极是难堪。
几年前,天下人都传她将为齐后,母仪天下。
可到如今,她也仅仅只是一个没有侍寝的嫔妃,不是萧呈的皇后。
冯莹抿了抿嘴,帷帽压得低低的。
“我是代母亲来向阿姊致歉的……母亲……受了下人的气,又听得一些不堪的闲言碎语,心里攒了火,不该冲着阿姊生气……”
冯蕴心里不由冷嗤。
冯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,用最轻柔温和的语气,将责任全推到旁人身上。
说是致歉,不还是说她没有约束好下人,让他们没有规矩,以下犯上吗?
温宅里的下人,可全是冯蕴安排的。
“道歉就不必了。”冯蕴手上端着一杯清茶,带着笑看她一眼,慢条斯理地道:“今日的事,原也有我的不对。”
冯莹一怔。
冯蕴什么时候转性子?
又听她继续道:“陈夫人是大兄的生母,说来也是想尽一尽人母之责,我怎可剥夺呢?”
冯莹脸色微微一沉。
每个字都很动听,可她越听越心慌。
果然,冯蕴将陈夫人的动机夸完,接着便道:
“这次大婚所需开销,我回头会让人算清楚,一定不会让夫人的为母之心落空的。”
冯莹脸色一变。
竟然又想让他们出钱?
“怎么?”冯蕴音色清润,略显拔高,“一提到钱,陈夫人就不想做亲娘了吗?”
周遭的客人,纷纷看过来。
冯莹勉强一笑,“阿姊说的是,应该承担。”
冯蕴嘴角轻轻一勾,泰然而坐,“喝茶。”
别说喝茶,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,冯莹也是吃不下半点。
“阿姊,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冯蕴眼神淡淡地扫过她,“不情之请,那就别请了……”
冯莹噎住。
帷帽下的脸,慢慢地涨红。
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,哽咽出声。
“阿姊,你去瞧瞧陛下吧。昨日他从你庄子里回去,就病倒了……”
冯蕴:“我不是大夫。”
冯莹咬一下唇,“听闻贵庄有一位姚大夫,医术高明,可否……请他老人家出山?”
冯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,在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里,淡淡地开口。
“其一,姚大夫不是我庄子里的人。其二,他不老。冯妃要找大夫,可自去隔壁医斋。”
冯莹迟疑一下,朝她深深揖礼。
“多谢阿姊指点。”
她施施然来,又灰溜溜地走了。
给在场的女宾留下一个谈资,让所有人都知道萧呈是来长门后才生病的,然后,找了一个名正言顺去请姚大夫的理由……
不得不说,她比她那个娘,心眼更多。
一整天,花溪都沉浸在大婚的热闹里。丝竹鼓乐,不绝于耳。
黄昏时分,礼乐奏响。
“新娘子到了!”
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,将濮阳漪从安渡城的太平园接了过来,后面跟着绵延不绝的嫁妆,足足有一百多台,如同一条欢腾的巨龙,从村东头一直到温宅,引来无数人围观。
冯蕴站在府门口的人群里,看着大兄骑着高头大马,笑容满面,神采飞扬,将花轿迎到大门前停下。
欢笑声交织在一起,喜庆万分。
濮阳漪以鸳鸯团扇遮面,羞答答地下轿。
这一刻,冯蕴的内心突然圆满。
大兄成婚了。
打破了上辈子的宿命,未来必会有长长久久的幸福安康……
“娘子。”身后一个压低的声音,传入耳朵。
冯蕴感觉袖口被人拉了拉。
她回头,看到小满煞白的脸。
冯蕴一惊,“怎么了?”
小满看一眼前方。
新娘子正被迎入大门,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