涂堡主的疑惑也是任汝德的疑惑。
两束目光齐齐看来。
冯蕴道:“家传。”
涂堡主点点头,“里君有此神物在手,为何不自行打造,以换取更大报酬……”
这个时代任何技艺巧术都要拜师才能学到的,木匠、铁匠、医术,样样如此。
世家大族搜罗各种能人异士,也个个捂住袋子,生怕被别人学了去,这女郎却如此大方,确实让在场的人惊讶……
包括任汝德。
他领冯蕴来涂家坞堡,本想卖个人情,和冯蕴走得更近。
至于涂伯善借不借,卖不卖,那就与他无关了。
没有想到冯氏女有备而来,一下子拿出这样的神物来获得涂堡主的赞赏。
果然女子短视,也不怕把路走窄了……
“涂氏一直没在祠部注籍士族吧?旧朝办不到的事情,新朝大有可为。以涂堡主的实力,走出堡去,为民生百姓多做些实事,何愁不得认可?”
涂堡主心叫不好,脸上还保持着微笑,“里君请说。”
“签订文书前,还有一件事,要先说清楚。”
这话说得莫名其妙,敖七以前不生活在安渡郡,不了解他与涂堡主有什么渊源,想问什么,看冯蕴合着眼,一副很累的样子,又闭上了嘴。
两个匠人脸都红了。
坞堡说不缺人,也缺人,同宗同族的,因为干活分配不知要闹多少矛盾,打多少架……
尤其,他们占着涂山,时间长了就像山大王似的,族中子弟渐渐脱离了世家的认知,在朝廷也没有注籍为世家……
涂堡主很是犹豫,但冯蕴很快就用一句话,说服了他。
冯蕴很平静,好像没有看到周围男子或探究或惊讶的眼神,轻松一笑,“普通匠人拿着图纸,也不一定制得出来,但涂家坞的匠人,一定可以。”
涂伯善没有像安渡郡那些人一样,将她视着裴獗的弃妇,而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,涂家堡其他人的品性也算纯良,他们不是乌合之众,有家学的底子,敦厚仁善,涂堡主的夫人更是一个温和的妇人,看她以泪洗面,像长辈似的心疼她,每每回忆,常让冯蕴想到过世的阿母……
涂堡主捋胡须,“里君是说?”
“好,就这样定下。”
单单听到这里,涂堡主已经激动得心跳加快了。
如果他涂伯善做到了让祠部认可,那就是名正言顺,光宗耀祖了。
“利器问世,大大节省了人力。精耕细作,才能出好收成,里君功在千秋啊……”
管他新朝还是旧朝,
双方都很满意。
涂家坞堡靠着老祖宗的基业和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,暂时在腥风血雨的朝代更迭中,保存着势力,可一代比一代衰退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任汝德倒没有认为这是冯蕴的个人能力,只认为是许州冯氏的家底厚,于是明白了萧呈为什么要联姻冯氏。
省了事,就是省了麻烦。
冯蕴扫一眼竖着耳朵倾听的任汝德,淡淡道:“制利兵,须好铁。眼下的锻铁以生熟灌炼多层积叠而成,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,可以去除夹杂,练出更好的铁,自然可制神兵……”
涂堡主刚松一口气,冯蕴突然开口。
“我想向堡主购买一批武器。”
涂堡主甚至从座位上起身,站起来朝冯蕴揖了一礼。
冯氏女却不藏私的?
冯蕴一笑,“这是合作双赢。”
敖七很不认同:“女郎分明可以与朝廷合作,便是献给大将军,也可以得到更多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他的师父,这老叟抬袖就抹眼泪。
“里君有此本事,涂家坞莫敢不从。”
涂夫人,更值得。
总得给自己留一手,才好周全。
其中一个道:“当年老叟的恩师在世,就曾说过此类神器,可惜老叟从未见过,钻研多年,一无所获……”
每一个坞堡,农耕是常态,可堡众武装起来的战斗力才是保住坞堡百年不衰的屏障。要不然,涂家坞里也不会养那么多匠人,搞研制堂了。
前世她被裴獗从中京送回安渡,因为惧怕李桑若的大内缇骑司暗杀,惶惶不可终日,当时也是任汝德带她上了涂山。
这女郎如何说得出口?
一穷二白空着手来,要这要那,还要武器?
还有?
方才他在坞里一言不发,别人只当他是冯蕴的侍卫,没有多想,敖七也尽职尽责,当个部众。只是,他眼睁睁看冯蕴手握这样过人的技艺,却找一个坞堡合作,又是心疼又是疑惑。
未来,她也不知道裴獗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翻脸……
并且涂家坞堡出售给冯蕴一批锄头、犁、耙等铁制农具,还有粮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