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喊。
他先前躲得不见人影,遇事时也不敢出头,这会儿一商量庄氏身后事,他立即就现身了。
“不准埋,这贱人敢偷人,给我蒯家抹黑,不能埋了她,哪有这么好的事?”
六叔娘被他气得牙痒痒的,没好气的就道:
“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我看这样搞要出祸事的——”
先前不敢下水拉尸的蒯老五,此时面对六叔娘的话却显得异常固执,他将胸膛一挺,不以为然的反驳:
“能出什么大事?一个妇道人家,还真变鬼了?她要真变了鬼,我倒要问问她,有没有脸呢——”
“你——”
六叔娘想要骂他,六叔却心神俱疲,喊了一声:
“好了,不要吵了。”
他抹了把脸,坐在地上思索了一下:
“庄氏偷人,这样埋了她确实便宜了她——”
他话音未落,见老妻正要说话,不由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:
“但是今夜大家折腾半天,确实也累了,不如每人回家搬些柴禾,将她尸体烧了。”
这样一来,不管庄氏死后是不是个祸害,也一了百了。
大家一听这话,俱都连连赞同。
不过也有女人心疼自家的柴:
“这明明是蒯老五家的事,怎么又要我家出柴了?”
“就是——”
“算了,娘们见识,别说这么多了,快些行事。”
“咦?起大雾了。”
“大雾有什么稀奇的,少见多怪——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归家,完全没有大祸临头之感。
唯独六叔娘,女人非凡的第六感让她预感到庄氏含怨而死,恐怕会给蒯良村带来不好的事,她的眼皮一直疾跳,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孙子,心中默念着:上天保佑。
村民们很快陆陆续续抱了柴禾回来。
人多力量大,不多时,便搭建了一个柴禾塔。
万事俱备,只欠将尸体扔入柴禾塔中了。
今夜庄氏之死发生了几件怪事,大家不太敢去碰庄氏的尸体。
可是任由尸身这样摆着也不是个办法。
恐惧之下反倒催发出了众人非凡的勇气,蒯老三、蒯鹏举、蒯白川及蒯常留等人齐心协力,将竹笼砍破,把庄氏的尸体从中拖出。
说来十分奇怪。
她才被溺死不久,可尸体却异常僵硬,四肢蜷缩,几个大男人合力想要将她尸身拉得舒展开来,却硬是拉扯不动。
众人使尽了浑身解数,可拉拽的却不像是一个女人的肉身,反倒像是一块人形的石头。
她死前缩得很紧,双手交叉抱胸,一双长腿弯屈,仿佛想将自己裸露的身体挡住。
“六叔——”
蒯老三累得气喘吁吁,喊了一声。
“拉不动就算了,将她扔入火中,直接烧了。”
他的话令蒯老三几人如释重负,便都合力抬起庄氏的尸体——
“一、二、三——”
众人喊着号子,“走!”
话音一落,尸体用力被抛出,‘砰’的扔进柴堆之中。
“点火!”
随着六叔一声令下,好些人手里举着的火把扔进柴堆里面,随着火把的丢入,火焰‘轰’的遇到柴禾便燃。
顷刻之间越燃越大,很快将庄氏的尸身包没。
大家见此情景,心里一松。
仿佛随着火光一起,仿佛所有的罪恶、怨毒、恐惧都会随着这把火付诸一炬。
冲天而起的熊熊火光仿佛驱散了这无边的黑夜带来的压抑,将四周不知何时生起的浓雾也逼退了。
热浪随着火焰扑面而来,将今夜的阴寒也一并驱走。
“这下好了。”
所有人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:“今夜事情告一段落。”
但就在这时,所有人的耳中同时都清晰的听到了一声细响。
‘滴答。’
这是一声水珠落地的脆响。
仿佛是极静的空山之中,一汪隐藏的泉眼有水珠滴落,声音清脆极了。
不过这是河边,有水声再正常不过了。
蒯良村的人初始没以为意,众人甚至围着火堆在观看。
可渐渐的,那滴水声越来越密集:
‘滴答、滴答——’
且逐渐的急促。
而先前还熊熊燃烧的烈焰则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,庄氏本来被火焰包围的尸体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“这——这是怎么回事?”
有人见火光一小,不由吃了一惊,问了一声。
六叔倏地打了个寒颤,接着回过神来:
“兴许是谁家的柴潮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