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身影自坍塌的房屋中走出,他浑身上下都藏在血色的衣袍中,仅仅只是露出一双眼睛。
阴厉的声音响起时,仿佛寒风刮过,让人遍体生寒。
四周血腥气伴随着他的出现,愈发浓烈,冲鼻刺眼,让人头昏脑涨。
但墨锋全然没有理会,他的目光呆滞的看着胸前血流如柱的刘哥,整个人僵在了那里。
那双嗡动的嘴唇,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在生命的最后关头,或许是普通人常常谈及的“回光返照”的时间里,刘哥努力的对墨锋挑起嘴角。
像是想勾勒出一个微笑。
只是他还没有成功,身体便已彻底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,那双眼睛也丧失掉了光彩。
墨锋终于回过神来。
他疯也似的冲了上去,接住即将栽倒在地的刘哥。
然而,任由他如何努力,刘哥胸前的空洞上,大片的血水泼洒,很快连带着他的衣衫也被染红、染透。
“刘哥,刘哥!你醒醒啊,你别吓我啊!”
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墨锋,在这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成熟与稳重。
他大声的急呼着,像是想要凭此唤醒那疲惫的魂灵。
墨锋伸出手掌,努力的要堵住刘哥胸前的血洞。
但是,没有用。
血水透过手掌的缝隙,蜿蜒而下,仍旧带着些许温润和粘稠的质感。
流淌而出的温热,是难以言喻的寒凉。
墨锋怔在了原地,呆若木鸡。
他杀过很多人,也见过远比这更加凄惨的死亡,对这种事情,本该习以为常才是。
甚至他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行侠仗义的路上。
那也没什么,世上谁人能不死呢?
死得其所便是赚了。
可直到这个时候,墨锋方才明白。
他的确做好了身死的准备。
也无惧死亡。
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呢?
无非了闭上了眼睛,且再也不睁开。
不必再背负理想的重量,不用再目睹尘世的疮痍,不忍再看人间的丑恶。
简单、干脆、直接,一了百了,说不定还是一种解脱。
可是,可是啊。
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身边的人会走在他的前面去。
哪怕这才是人之常情,但人总是会下意识的避开这种念头。
这些年来他勤修武艺,连仙道都有所涉猎,便是行侠仗义,也是冲在最前面。
三个人中如果要选一个去死,他才应该是死的最快的那个。
死则死矣,何惧之有?
活着才要背负更大的重量与责任。
“刘哥,你说句话,你说句话啊!”
墨锋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,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沙哑。
当初刘哥将快要饿死的他捡起来,给了他一口饭吃。
他曾问过刘哥,为什么?
刘哥说:因为我是墨者。
墨者,没有见死不救这种事情。
他因此捡了一条命。
后来跟着刘哥混口饭吃,他问刘哥叫什么。
刘哥说:墨者行侠,何须姓名?
但他不乐意,百般问询之下,刘哥才肯告知姓氏。
为了表示亲近,他便喊其“刘哥”。
这么多年来,他早已习惯,甚至都已经忘记了,自己连刘哥真正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墨锋这个名字,却是刘哥给他取的。
两人并非亲人,却又胜似亲人。
墨锋想过自己的死亡,却从未将死亡的想象,放在刘哥身上过。
在他的记忆中,一直是刘哥在照顾他。
所以死亡来临前,也合该如此才对。
反正都麻烦刘哥那么多年了,再多一次也无妨。
然而.然而。
世事总难如愿。
在墨锋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,一次没有来得及的闪身,竟已是阴阳两隔。
连句遗言,一声话语都来不及交代。
唯有那勉强微微挑起些许的嘴角,在诉说着什么。
相顾已无言。
在墨锋情难自禁之时。
韦传名的眸子仅仅只是在刘哥胸前的大洞上停留了一瞬,便已是反应过来,走上前去。
藏在袖子中的手掌轻轻捏紧,目光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那浑身包裹在血色长袍之中,仅仅露出眼睛,浑身凶厉之气的家伙。
“修行者?”
韦传名的声音低沉,不惊不怒,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,白的头发随风飘荡,垂在身后,像是一头将要狩猎的狮子。
他是见过那些下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