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的俊脸上晃过一丝怪异,忙往回抽自己手腕,细嫩的面容,依旧噙着春风暖阳般的笑,
“前几日被狗咬了,敷过药了已无大碍。姑姑当众与外男侄儿拉拉扯扯,于礼不合吧?”
他往回拽的动作虽不动声色,但很用力,甚至泄露了几分慌乱。索性她也没抓紧。
元无忧松开了那截细嫩的腕子,眼睫一掀,
“你们高家兄弟,便没有会说人话的吗?那夜大牢里给我童男血的,是你吧?”
高延宗骤然眼神凌厉,面容冷肃起来,“嘘”声微微摇头,“郑姑娘不要妄语,恩将仇报。”
好嘛,这回连姑姑都不唤了。
高延宗甚至拿余光偷偷瞥不远处的几个人,一指她身旁的少年,低声道:“把他撂下,你我私谈。”而后又浮起温热的笑意,
“本王虽风流之名在外,但也片叶不沾身,可不是对郑姑娘别有用心,既然你能查明病原,医治本王的军民,来日抗疫胜利,必有重谢。”
即便他嘴上否认,元无忧也怀疑他假装浪荡。
高延宗又负手作请,吩咐几步之外的部下,
“尔等守在此处,本王要与姑姑细谈疫病。”
元无忧随他走出有一段路,穿丛而过都瞧不见他部下了,生怕这活阎王是把她骗出来宰,便一边开口说话,一边停住脚步:
“听闻安德王颇谙风月之情,本姑娘只想讨教讨教,我自取一名山解衣,善解人衣的解衣。不知郡王可有表字?”
他也驻足在地,斜眼望着她。
高延宗几乎未曾迟疑,便脱口而出道,
“阿冲。是本王的小名,幼时曾想做冲天王,便一直被叫阿冲,戏谑至如今,倒也惯了。”
他咬字浑厚,底气有力,不像现编的假话。
倘若这位玩世不恭的安德王,一直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待人,没有他圆滑不了的话,插不上嘴的事,那他说什么元无忧都不会真信。
可他突然对她流露出一丝真诚,元无忧倒不知所措起来,属实被他的恳切打败了。
“阿冲,我有一事相求,”
高延宗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,只庆幸自己部下走远了,她真说出什么来,也不怕隔墙有耳。
男子眉峰一抬,眼尾一挑:“姑姑有何条件?只要你治好我副将,金银财宝列单子任你挑。”
元无忧愣了一下,没成想他直接把她往趋名逐利那边领了,原本她只想套个近乎……
显然在他眼里,她最出格的要求莫过于利益,可元无忧偏偏不想让他如愿,一拍两清。
于是小姑姑凤眸一抬,那双琥珀大眼直勾勾盯着他,翘唇道,“我自大病初愈后,吃什么补药都不如两样药引子:一是童男血,二是活人参,后者便是未曾沾染别个阴人的童男子……”
小姑姑话说至此,阿冲侄子骤然红了耳尖,淬亮的眼珠子眨了又眨!他怎么听都像是让他献身,至少恶意调戏是没跑的。
甭管她从前是谁,如今也是荥阳郑氏贵女,娶个门阀世家女子也算门当户对,可她的行为和举止言谈,绝非相夫教子的料。
高延宗抿唇沉吟半晌,刚要开口,她又道:
“我初来宝地,所见不过是郑府的浪荡男娼,实在没眼看。阿冲可知何处有清倌小哥儿?领我去买个小面首,再教教我弄玉偷香的技巧。”
高延宗想给她一拳,或是钳制住她咽喉教训一番!幸亏那种不能冒犯长辈的理智占了上风!
他眸中的两汪清池忽而凝结成冰,憋出一句厉斥:“放肆!你活腻歪了是吧?”
元无忧头次见到有男子,会害臊到耳根粉红,对比他白嫩的肤色,更加艳煞旁人。
她不自觉的瞪大凤眸,眼睛放光得打量他,
“啧,五侄子害臊的小模样儿真好看。”
高延宗忍不可忍,庞然大物一般扑过来,抡起胳膊一把薅住她领子,突然打身后传来一声:“五弟!你怎会在此?”
来者居然是高领军。
高长恭先是在草丛外先瞧见白虏奴,那丑鬼一瞧见他,撒丫子往这边跑,高长恭跟着过来,才得以见到自家五弟和表姑。
他定睛一看这俩人的动作,身子单薄的姑娘、被高瘦的男子摁住衣领,更疾声道:
“五弟你那手!你怎能要打表姑?毫无风度!”
不是大哥,您再早来两句话的功夫,这场景就不是这个场景,情况也不是这个情况了。
原本高延宗就比元无忧高了近一头,他一凑过来她就有些胆突,幸亏五侄子清瘦亲和,可不像大步走来的高领军。
这位戴鬼面的齐鲁大汉,肩宽腰窄虎步龙行,也是一身胭红军服的长袍,披罩甲套护腕,脚蹬硬底长靴,越走趋近,还瞪一双耀如黑曜石的黑亮凤眸,大眼盛光。
大哥跟来捉人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