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从云梦古城背水过来又背水上山,你们说值不值一两银子一瓢?”
“那也不值。”胡长坚故意说道。
不过他这一声“不值”早就淹没在富贵学子们齐刷刷的一声“值”里。
人群后头的江川,听着这一声值,便觉得又有趣又可笑,有趣是丁牧云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,这上山的路有几段很是陡峭,别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,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背着这样两大木桶的水上山,可笑的是,这些人争相买水,好像一两银子值得很。
喝完水,大家坐下来歇脚,又开始了比财斗富:
一个道:“一两银子一瓢水算什么?在下小时候,曾随母亲大人去龙山拜佛,喝过龙山寺院方丈亲手炒制的青龙毫茶,这青龙毫茶只在雪山之巅生长,极其珍奇稀罕,上去采摘,极容易造成雪崩,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采茶人死在了去雪山之巅的路上,沿途都是白骨,所以才有这一根茶便是一根金的价,我娘喜欢喝茶,每年一到采茶时节,便派人去龙山候着,这每年的青龙毫茶,有一半去了皇宫,另一半在我家中。”
另一个笑了笑,道:“说到贵重,去年家父五十大寿时,得江南缂丝名家沈瑜的一幅双面缂《万马奔腾》图,都说这‘一寸缂丝一寸金”我家这幅《万马奔腾》,图轴纵一丈,宽八尺,是沈瑜花了半生的心血方成之作,上头还有点点血迹,据说是沈瑜大作完成之时,耗尽心血死在了织机上留下来的。所以,天下最贵的缂丝在我家中,倒不是价值几何,而是沈瑜这样一个开创双面缂丝的大家,毕生只此一幅。”
旁边又有一人,听了忍不住道:“两位家中的物件确实稀罕,我家也有不值一提的物件,乃祖上留下的上古神物龙珠,只有拳头大小,放在家中冬暖夏凉,夜间放在大厅里足足抵得上十盏灯,这小东西还有一妙用,就是能解百病,所以自打龙珠进了家门,家中世代无人生病,祖上个个都是长寿之人,太爷爷现如今已经一百五十岁身强体健,太奶奶去年才过世,走时148岁。”
……
说到这些帝国三少就显得低调多了。
胡长坚有个爱搜罗天下宝物的爹,家中财宝堆积如山,胡万三有个金库,专门存放宝物,他进去过一次,随便砸了个瓶子,就听胡万三咂咂嘴说,前朝梁帝的爱物,就这么没了。
韩默则因家中有个大文豪,所以说到“宝物”便不吭声,他爹的墨宝,按尺算价,一尺万两,古往今来除了王羲之的字,没人能比得上自己的爹,再加上韩煜清高倔强,上门求字之人每每被他冷落,还扬言书法是意境,绝不卖字为生,流落民间的都是些早年赠人的书法作品,近两年的作品,市面价格不可估量。据说江南有个仿韩煜字的颜生,写的仿品都卖到了三百两一尺。
程南君则跟他俩又不一样,他跟他爹程瑶一样视金钱如粪土,程瑶大军每回得胜,皇帝必赐宝物无数,程瑶拿了赏赐便分于众将士,要说能让程南君津津乐道的,那便是程瑶的坐骑白毛虎“成影”,佩剑“降龙”和佩刀“伏虎”。
成影是上古神兽,而“降龙”“伏虎”这一刀一剑,均出自轩辕皇帝的造器炉,“降龙”不必说了,公认的天下第一剑,而“伏虎”据说是出炉时因刀意太强能反噬持刀者,而被轩辕帝封了刀,恐此刀流落民间伤及无辜,欲以降龙毁之,不料此刀竟化为一缕白光消失不见,至于此刀去了何处没人知晓,渐渐的“伏虎”也就变成了传说,直到后来被贤王爷得到,转赠于大将军程瑶,程瑶这一剑一刀一坐骑冠盖天下。
坐在一旁的江川,听他们侃侃而谈,心中感慨这些含着珠玉出生,不知银钱对普通百姓的重要,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千金万金,比清明时烧给死人的纸钱还要多。
他想起了沿途见到的饥民荒民,流民营门口堆积成山的尸首,想起百香为了口薄棺不惜卖身。只觉得真是不公,世上之人,有人生来富贵,有人命贱如草,有人一掷千金,有人惶惶一辈子为一餐一饭费尽心思。
忽又想,若将来有一天能人人丰衣足食,个个安居乐业,那该有多好!想着想着忽然悲怆了起来,只觉得自己平庸愚钝,竟然去想一些王侯将相也未必能完成的伟业,真是再傻不过了。
桶里的水,眼瞅着快见了底,符羽见江川不去取水,也没有喝水的打算,怔怔地看着西天出神,想了想,便端了一瓢走到他身边。
符羽:“江兄赏个脸,买一瓢?”
江川收回视线,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丁牧云和小四宝,见丁牧云坐在凉亭里正和小四宝小声商量着什么,便移开视线看向了符羽,开口道:“贫寒书生,糊口都成问题,总不能为了一口水跟旁人比才斗富吧?”
符羽:“这怎么叫比才斗富?丁姑娘劫富济贫,江兄岂能一毛不拔?”
江川只好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子,正打算从里面掏出点碎银子买水,却被符羽一把抢了过去,手捏了捏,从里面掏出一枚元宝来,并将余下的碎银子连同布袋一起扔还给他,将水瓢也塞进了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