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有人匆匆打井房跑了过来,手里拎着一件衣裳,从衣服上绣的徽章来看正是科英学院的学院服,到了跟前双手捧着给吴景灏观看。
衣裳上打着一层厚厚的皂角,虽然经由井水浸泡,皂角已经化开了,但实在是涂太厚涂的太多,几乎把衣裳的两面,全都都给涂满了,白花花地一片,像涂了一层肥油,又白又腻。
吴景灏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衣服的肩膀,险险提在手中,鼻子凑近了闻了闻,满是皂角的清香之气,不过仔细再闻,隐约件闻到一丝丝腥臭之气,本已经泄气的吴景灏顿时又充满了希望。他提着衣服,闻了又闻,神情凝重。
学子们只知道吴景灏在查漏夜不归夜闯禁地的学子,却没人知道跟衣服有何关系?全都静静的看着他,生怕打扰他似的,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过了一会,终于有人,小心翼翼地问了疑惑:“学长,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害!”边上的人小声道,“瞧他这么小心翼翼,怕不是苦水井里叫人下了毒?”
“瞎说,要是下毒的话,那也是在甜水井里下毒,苦井水是洗衣用水,难道是想把咱们衣服给毒烂了?”
“我听说,东瀛最近流行一种病,生在人皮肤上,每年春季时,皮肤便会红肿溃烂,生不如死。”
“你说的那个我知道,那叫花粉症,啥也不懂。”
“那他是在闻衣裳上染不染上花粉?”
一片窃窃私语之中,突然,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之声,除了鼻子贴在衣裳上的吴景灏,别的人全都看向了发笑的符羽。
符羽故作小心翼翼,问道:“学长,敢问我这衣裳香是不香?”
此话一出口,吴景灏惊觉自己失态,立刻直起身,手指一挑,将衣衫挑落在地,喝了一声道:“符羽——”
符羽憋着笑,双手抱着肚子,好不痛苦。
“学长,你不用那么大声叫我,离得这么近,我听得见。”
吴景灏怒道:“胡说八道,敝人这是在协同书院查案办案,你莫要妖言惑众。”
“在下就是随口一问,哪句是妖言?哪里有惑众?学长不想说,不说便是,不必大动肝火的,肝火旺盛对眼睛不好。你”然后贴近过去,小声提醒道,“大庭广众之下,学长要注意身份,勿要失态啊。”
吴景灏更恼羞成怒:“说,昨夜你二人漏夜不归,去了哪里?”
符羽一双无辜的眼睛里满含着疑惑与不解,顿了一下,问向了一旁默默无语的江川:“学长问我二人漏夜不归去了哪里,你倒是给学长解释解释,昨夜我们都去了哪里?”
江川没说话,入定一般,仿佛对符羽的问题已然是麻木了,根本不想多说一句。
符羽便故意学着吴景灏的口气,说道:“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,不然你的衣裳怎么不见了,而他的衣裳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长腿跳到井里去了?世间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吗?你们把我把在场的所有人,还有不在场的院监、吴副统领,都当成是傻子了吗?这漏夜不归夜闯禁地之人不是你们二人还能有谁?莫不是书院闹鬼了?如若这样的话,我定然上报书院,改明天让宋院长做做法,消消业障,不然三天两头的闹鬼可还能行?”
吴景灏见他把自己想说的话给抢着说完了,还故意语气轻慢,小肚鸡肠的添油加醋了一般,一时气恼,紧紧抿了一下嘴唇。
符羽看他唇一句话不说,一语双关道:“叫我说中了吧,果然就是这样想的。”
吴景灏压着怒气,众人面前,他身为学长体面还是要的,跟他一般见识,句句话计较便失了学长的身份。
“你不用演我,我也非是你以为那样。你老实交代,尚可从轻发落,若一再巧言令色,满口狡辩之词,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执法无情了。”
符羽摊手:“学长,我老实交代了,你又不信,你到底想要我承认什么?我你告诉我,大不了我给你编个故事,忙你完成这桩差事。”
“……”
想他一个能在三法司大堂上颠倒黑白的人,跟他斗嘴,自己占不了一点上风。吴景灏索性闭上了嘴,符羽牙尖嘴利不好对付,江川一句话不说,就当是默许处置。
“江川,你是默认了。”
“绝无此事。”江川没说话,符羽插嘴了,“我的这位江兄,素来惜字如金。学长昨夜单独查过寝的,我还留你吃夜宵,学长这么快就忘了?”他转身冲着众人道,“诸位昨晚都在听墙角,你们给我做个证,我说的是不是实话?”
书院三个多月的光阴,终究还是不少欣赏他的人。人群之中有人应声说:
“我给你作证。”
“我也给你作证。”
“你说的是实话,我趴墙根,听得真真切切。”
……
吴景灏吃亏就亏在了戌时之后查过一次寝,所以漏夜不归这几个字便用得有些牵强,他这抠字眼的劲头,又用上了不合适的地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