茗春送过来的安神汤后,她才扬声道:“算了,她伤势那么重……而我也仅仅是受了点惊吓,这事就此作罢吧。” 她其实还是在怪自己,若非心善这么一次,怎么会惹上这门官司。 能死里逃生,于她而言就是幸事了。 姜韫恼怒不已,又不能冲姜浓发火,于是扔下剑就跑出去了。 姜家人心知等鹤灵渊回来,那才是有得闹的,不过闹起来了也是姜浓占理。 真要是收不了场,不是还有鹤灵渊吗。 姜家人看见姜浓无甚大碍后,就依次离开了。 房间终于恢复安静,窗外的雪不知道何时竟越来越大,压断的枝桠发出令人心碎的破裂声。 落雪积在屋顶上,又盘桓不住地顺着屋脊依次往下掉,啪嗒啪嗒的砸在院子里面。 屋内暖意横生,茗春给她折了新鲜的红梅搁在床边小几上,馥郁的梅花香气在蔓延。 姜浓呆呆地坐在床上,还有些恍惚。 她抬手贴着肚子,试图找到一点能让自己紧绷的精神放松的办法。 纵使已经死过一次,可姜浓依旧能回忆起那时毒酒穿肠的痛苦。 如今又差点换个死法,她怎么可能不害怕。 低压的情绪将她包裹,像是厚重的蚕茧,层层叠叠没有半分透气的间隙。 姜浓眉头紧锁,脸色居然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,她垂下头颅,想哭却没有眼泪,只能闷闷地不断吸气,仿佛这样会好受点。 突然,手掌下的肚皮轻微地鼓动了一下。 姜浓愣住,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腹部。 缓慢顶起的小鼓包紧紧贴在她的手心里,迟缓地一下又一下。 这是胎动。 是里面的生命在抚慰自己焦虑难安的母亲。 姜浓难以置信地摩挲了几下,阴郁的情绪在逐渐褪去,她的指尖轻轻触及着腹部,好似在回应它的动作。 楼梯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而来的还有粗重的喘息,显然是有人在从一楼疾奔上来。 房门被猛然推开,满身风雪的鹤灵渊顾不得身上的湿意径直闯入屋内。 他胸膛起伏地非常厉害,呼吸声都断断续续,甫一进来目光就凝聚在了姜浓身上,眼底的恐惧和慌乱在看见她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时,才终于开始消散…… 厚厚一层白雪堆叠在他的鬓发和肩头上,湿重的氅袍拖曳出一道明显的水痕,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,满身的水汽和寒意。 鹤灵渊张了张嘴,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了。 他的喉结在不断滚动,迈步想接近床边时,积雪融化成水,顺着大氅往下滴落,浸透了干净的地毯。 于是他又顿住脚步,僵硬着身体立在门口不敢再前进。 姜浓只在他推门而入时侧眸看了他一眼,随即就低下头依旧盯着自己的肚子瞧。 鹤灵渊深吸一口气,用颤抖的双手脱下了身上的大氅和外袍,一件件衣服坠在地上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 等到只着一层单薄的素白亵衣后,他才重新提步往床榻走去。 明明距离并不远,但他却仿佛走了好久。 鹤灵渊在发抖,不是冷的,而是由心而发的害怕情绪将他裹挟了。 他不敢想象……要是姜浓真的出事,他要怎么办? 上穷碧落下黄泉,鹤灵渊哪怕是再次抛却这条命,都要把人给抢回来…… 在及至姜浓身边后,他突然便半跪在了踏凳上。 鹤灵渊仰头去看她,深沉眸光中润出了晶亮的泪水。 眼泪随着瞳仁的转动滑落而下,没一会儿就染红了大半截眼尾。 “……姜浓?”他声音颤抖,抬手扣住了姜浓的手腕。 “嗯?”姜浓垂眸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 鹤灵渊的视线放在缠绕着她脖子的白纱上,突然便哭得难以自已。 男人将脸埋进床榻里,呜咽声都恍如被生生折断在了喉咙中,闷钝又艰涩。 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都怪我!姜浓,你骂我吧!是我没有保护好你……都怪我大意了,对不起……” 他的言语含含糊糊,只是在重复地道着歉,扑面而来的是无法忽视的愧疚与自责。 他又在怨恨自己,恨自己的掉以轻心,还恨自己的疏忽莽撞…… 姜浓要是真出岔子了,鹤灵渊即便又一次自戕而亡都难以赎罪。 他的手指冰凉彻骨,圈在姜浓的腕子上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