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坪在堂内如坐针毡,下人进进出出,每一句话都扎在他的血肉里。
“老爷,王大人府里被人找出黄金千两和丝绸万匹。”
“老爷,苏老板府里被人翻出地契千张和纸票万张。”
“老爷,高大人府里被人搜出白银万两和玉器千件。”
“……”
常坪一辈子的噩梦好像都在今晚做完了,耐心一点点被消磨,原来的忍耐慢慢地支离破碎。常坪才明白,天天对他摇尾乞怜的那些人都在假心假意。他是庆幸那日书房密室的财宝没有被发现,但是听见现在的通报自己万般后悔。他后悔自己心软竟然与那些人瓜分钱财,他后悔听信他们的贫困,他后悔相信他们对他忠心耿耿。
都是在诓骗!都是拿他取乐!
常坪火冒三丈,恨不得跑到他们面前,一个个质问,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,骂他们狼心狗肺,骂他们不忠不义。他常坪舍去那么多,结果呢一个个不也是中饱私囊,私下受贿……在他面前装得一副唯他马首是瞻,实际呢!
与常坪一伙的人,心下和他所想的亦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他们心想,他们对他信任无比,相信他会待他们如兄弟般。结果呢,不还是不公,不还是思量自己,不还是自己最多。人思虑在己本是常理,可是他呢,口里满嘴仁义道德,却恨不得七三分。
他们觉得荒谬!
常坪这些人同样在思考是谁人能够无声无息地闯入府宅,也好奇他们所行的目的,不难猜出是想让他们分崩离析。
该说不说,设局之人确实很有一套,拿捏了他们最在意之事。倘若只是别的事,可能尚不足以捍卫,可是这档子事足以掀起波澜。
没多久的,常坪借酒消愁来到花满楼买醉。
花满楼美人如云,有婀娜多姿的女子长袖善舞,有丰神绰约的女子与你翻雨覆云。此处,是铭城最受欢迎之地,也是纨绔子弟流连忘返的好去处。
恰巧,昔日同窗的好友相遇,剑拔弩张。
“常知府,好久不见啊。”范家小公子伪善地看着晕头转向的常坪,今早就听闻知府来了花满楼,点了最好的姑娘。这些日子,常看见父亲在家里无端发火,指骂常坪。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,等着好好气一番常坪。
凭什么我们家卖心卖力,得到的报酬就芝麻大小,而自己却那么多,那日他看见了常府的钱库,虽然只是十分之一,甚至不到,但是也激怒了范府。这不,叫着平日的兄弟一同来了花满楼。
“范家小公子啊,你怎么来了?”常坪身边美人环伺,美人衣不蔽体勾引他的七魂六魄,吊着他饥渴难耐的心。他胡乱看了来客,也没计较他们的不请自来。
“我家父亲在处理城中前些日发生在多府的钱库被窃案,整个人焦头烂额,想麻烦我这个小辈请你去府上一同探讨。”范小公子弓着背,整个人态度卑谦,叫人不好拒绝。
“哦,此事是范大人所办吗?我记得范大人所处官位并不足以处理此事。”还在酒中的常坪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。
范家原是没有什么职权的小官,在家中亲戚中不足轻重,常被欺压。好不容易低下脸面乞求家中做生意的人借点银两,可是那些赚了点钱的亲戚借此折辱。好不容易借来,本就难得,可是在铭城见惯了钱的常坪也没有给他们个好脸色,随便提了个官位。肉虽小,但是也知足。本勤勤恳恳、安守本分的范家一边承受着亲戚的嘲讽,一边看着其他官员的腐败,原清清白白的家也腐朽凋谢。就这样,一点点啃食百姓的钱,答应着他们不合规矩的请求,慢慢地越爬越高。可是,都说爬得越高摔得越惨。
范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,所以不光塞钱给知府保职位,也尽心尽力捧着知府,一下来便是十余年。自打范小公子记事,便知道全家倚仗的是谁。可是好景不长,好不容易在家族里站起了腰杆,好不容易官位越来越大,却突然冒出不知哪里的富商一下子抢了他们的位置,自己也掉了下去。这么多年的情分讨不得半点好,也气死了一直以范父为荣的老母亲,全家哀痛,无一不恨不怨。
事到如今,常坪却全然不知,拿着十几年的事问起来,好像范家努力这么久,还如从前一般,笑话他们的努力。
还是年轻的范小公子年轻气盛,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还是不懂察言观色的年纪。他丝毫不给面子地看着常坪,道:“大人说笑了,我们哪自然能管,不像大人您,吃着官粮享着清福,悠闲地很呐。”
年纪大却还没到一无所知的年纪自然知道外界怎么评头论足的,都说常坪是个中看不中用,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庸人,常说他“吃官粮不干事”。常坪生平最恨别人这般说他,而面前的小公子正中靶心。
还倒在美人香怀的常坪一下子清醒了一截,像自己听到了什么荒唐话,道:“闭嘴!谁许你这么说的?你父亲?好大的胆子!”
范小公子不怵他,站在原地不动。
他的四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