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过鬼,还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野兽分食过,胡秀儿对死人没有太多畏惧,更何况是一个可能还没死透的人。
胡秀儿忙走过去,探了探那人的鼻息,又摸了摸他的脖子。
鼻息非常弱,脖子上的大血管还有一点点跳动,这人真的还没死,但也就剩一口气了。
胡秀儿叹了口气,贴着这人耳朵问,“你还有啥未了的心事,想托我给你办的?”
这人一动不动,看来是没力气出声了。
“这样吧,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,我等你咽了气,把你给埋了,下辈子你可要投个好胎,别死的这样惨了。”
胡秀儿做了决定,开始给男人整理仪容。
死者为大,总不能弄个这么血糊邋遢的上路,做鬼也得做个体面鬼啊,可不能像她上辈子那么狼狈。
撕了自己的中衣,把男人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包扎了,用最后一块布给他擦脸。
擦着擦着,乌云散开,月光酒了下来,胡秀儿愣住了。
她左看右看,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跟她恩人很像。
浓眉高鼻梁,睫毛很长,唇线分明,甚至连下巴上小痣的位置都一样。
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?
可她恩人是个道长啊!
胡秀儿发了会儿愣,猛地一拍脑门,她见到恩人是在三年后,也许现在恩人还没出家呢。
想通了,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恩人,胡秀儿急了,顾不得脚腕上的伤,把恩人捆在身上,背着他往上爬。
她要赶紧带恩人去找大夫,他快不行了!
意识回笼,顾清晏皱起眉,他觉得眼皮沉的厉害,四肢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。
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,战场上多次生死一线时,就是这种感觉。
可惜他这次不是倒在了战场上,而是被不知哪方势力派来的死士围攻,那群疯狗招招直逼要害,可见是想要夺他性命。
看来他追查的方向是对的,他爹的死真的另有隐情。
就是不知道最后冒出来的另一伙人是谁派来的,竟然帮他缠住了那帮死士,他才得以脱身,藏到了沟里。
命或许能保住,可他右小腿中了一刀,伤口太深,若不及时医治,只怕会落下残疾。
一个人腿残了不要紧,大不了挂个拐,照旧过日子。
可一个将军,若是残了右腿,无法骑马作战,就只能解甲归田了。
或许这才是那人想要的吧,不让他死,也不让他好好活。
他可能真的是天煞孤星,身边所有亲人都恨他。
顾清晏心中苦涩至极,意识又变得混沌了起来,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边黑夜,阴冷的寒意几乎要浸湿他的整个身体。
他无力抵挡,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坠。
“阿晏~”
似乎有人唤他,声音娇软温和。
眼前画面变幻,一个高贵美艳的妇人站在花园里,牵着一个孩童的手,深情地看了看在院里练剑的英武男子,笑吟吟问孩童:“阿晏长大了想做什么?”
“我要跟爹爹一样当大将军!”
“那你早上就不能赖床了,要跟爹爹一样早早起来练剑。”
“我要练剑,我要当大英雄,打坏人!”
妇人笑了,英武男子听见也笑了。
画面又是一变,孩童趴在妇人背上,眼角噙着泪。
妇人背着他在花园里晃荡,一边走一边哄:“爹爹是去打坏人了,等把坏人打跑,爹爹就回来陪阿晏骑大马,阿晏不哭了好不好?
娘给你买一匹小马,你自己养大,以后骑着去打仗。
你爹爹的马也是他自己养大的,所以才会那么听他的话.…….”
孩童抽抽搭搭,倔强的不肯应声,直到哭累了,在妇人背上睡了过去。
妇人的背很单薄,可是背着小小的孩童却走的很稳,暖意透过她的背一点点传过来,让顾清衍觉得很暖和。
这种感觉让顾清晏无比眷恋,他好像变成了那个孩童,被母亲背着一直走,一直走……..
胡家肉铺后院屋内,刘捕头心情复杂地看着胡秀儿。
今晚这孩子遭了大罪,若不是被这高大男人拼死相救,别说清白,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。
可他作为叔叔,却没能力给她主持公道。
罗威是县丞罗相右的独子,是罗家的命根子,罗家是西山县第一大户,族人姻亲盘根错节,连知县大人都得退避三舍。
而他不过是个捕头,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料,不能为了一个好友的女儿不顾一切啊。
刘捕头很愧疚,更让他惭愧的是,秀儿压根没提报仇,更没有任何想让他庇护的意思,对他能过来搭救很是感激,请他帮忙请个好点的大夫,再办张路引。
她明天要去京城一趟,谈笔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