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往前走了一段路,许长风就在许宁言后头跟着,犹豫再三,才又开口:“我这次回部队后,会申请转业回来,也会告诉你妈,你还活着的消息。还有沈月娥一家,我也会收拾他们替你出气,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?只要你说,叔怎么都要替你办到——”
许宁言十分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:“你家的事情不用跟我说,我的事情跟你们家的人也没任何关系!还有,你要对付沈月娥那是你的事情,你的想法,少推到我头上!什么叫我有什么想法和要求?我没有任何想法和要求!就算我想对付沈月娥一家,我自己就出手了,轮不着你!”
“所以,请你,麻烦你,离我远一点好吗?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?我不想跟你,还有你家里的人扯上一点关系!听不懂人话吗?”
许长风眉心一阵急跳,他如今好歹也是一团之长,就是他亲妈谢叔婆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,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,听过这种话了。
有心发火,可对上许宁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,他颓然地垂下了眼睑,深吸了一口气:是他对不住这丫头,不管这丫头如何对他,都是他该承受的!
只是许宁言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,到底是让他却步了。
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沉默地退后了几步,落在了许宁言的后头。
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,一起到了公社。
许宁言虽然觉得后头跟着这样一个人,心里怪烦的,可就这么一条大路,也不能不让别人走吧?
只当没看到。
上客车也是,买了票,许宁言自顾自的跑到了前头坐着,闭目养神。
许长风穿着军装,又是四个兜的,一看就是军队干部。
虽然他上车的时候有位置,还就在许宁言后面。
可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,好些人都没位置,就有人盯上了许长风。
一位大娘挤到许长风身边,推了推他,露出一口黄牙来,冲着许长风呲牙一乐:“解放军同志,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,要坐到县城去,可要了我的老命了——”
许长风立刻站了起来,将位置让给了那位大娘:“大娘,你坐!”
大娘眉开眼笑,一点也不客气的,一屁股就坐了下来:“哎呀,还是解放军同志好啊!”
一边又拉着许长风:“解放军同志啊,看你这衣裳,是部队里的干部吧?娶媳妇了没有啊?娶了啊?那你们部队有没有年轻没结婚的解放军小同志啊?我家有个闺女,今年才十八,长得全大队数一数二的标致——”
这是要许长风当媒人,给她闺女寻摸个解放军女婿了。
许长风想离开,可是那大娘一把子力气,他也不敢用太大力,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,听大娘喋喋不休的介绍她闺女如何的出色,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。
信号中途客车停了下来,又挤上来一批人,许长风顺势就被挤到了后头,终于脱离了大娘的攻击范畴,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。
只可惜,这口气才松了一半,旁边一个婶子又一把抓住了他:“解放军同志,看到你太好了!来,帮婶子拎一会,别让它跑了哈——”
说着,手里就被塞了一只热乎乎的,老母鸡?
许长风手不由自主捏紧,老母鸡疼了,扭头就给了他手一下子。
旁边的婶子惊呼:“解放军同志,可千万别松手!这可是我要带到县里去给我儿媳妇坐月子的——”
许长风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老母鸡,忍耐了又忍耐,没忍住开口道:“婶子,这鸡你可以拿绳子捆子脚,放在座位地下,为什么要手拎着?”
婶子一脸你不懂:“哎呀,你们男人懂什么!人这么多,放在座位底下,万一不小心被人踩死了怎么办?当然拿着手里放心!解放军同志,你小点劲,可别把我的鸡捏死了!”
许长风脸黑得能滴下水来,可又不好说什么,只得忍着。
大约是那母鸡被捏得不舒服,吧嗒,拉了一泡屎在许长风的鞋子上。
许长风忍耐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。
那婶子还一脸无所谓:“没啥事,下车后拿草蹭蹭就行了。”
倒是旁边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:“人家解放军同志是保卫国家的,可不是给你拎老母鸡的!”
“可不是,不能仗着人家解放军同志老实,就可劲地麻烦人家啊!”
……
还是售票员看不下去了,挤过来,一把夺过那只老母鸡,往旁边那婶子怀里一揣:“都老实些!再麻烦人家解放军同志,你就给我下车!”
这个时候的售票员权利还是大的,那婶子头一缩,不敢说话了。
好容易到了县城,许宁言下车的时候,看了许长风一眼。
许长风皱着眉头,被夹在一堆婶子大妈中间,一脸的生无可恋。
活该!许宁言啐了一口,背着背篓下车,跳上刚到站的公交车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