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南柯一梦>女生耽美>式微,不归> 第四章 北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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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北邙(1 / 1)

旦日,阳光笼罩,鸟雀啾啾,言清与岑冲驱车出了洛阳北门,一路疾行,目的地便是北门外二十里处的邙山。

邙山,树木森列,苍翠如云,登阜远望,伊洛二川之盛,尽收眼底;傍晚时分,万家灯火,如同天上繁星。也正如此,邙山自魏之初立,便得到了丁零族高士言桢的喜爱,建宅于山,取泉入园,一宅纳百里之色,自成为一方佳话。

时言清已立于邙山的峰峦高处,驰目骋怀,水色山光,奔来眼底,不禁逸兴遄飞,浩然长啸:“尔其山泽,出乎大荒之中,行乎东极之外!”言清恍如人在图画,不由得由衷赞叹道:“老叔父实在慧眼,家门处有此如此风景,幸甚!”

岑冲道:“言老伯父作为言氏一族德高望重之辈,在朝为官,在尘为乐,雅人雅事,自有见地。”

而所谓言氏一族,是丁零族中其势最强的一支,曾经便是北海草原上的统治阶层,部族南下后则被推为魏国政权的领导阶层,言清及先王言鞠等俱是族中子弟,其余安、翟、苏、马三族近年则无甚建树。

正在此时,忽听得有人唤道:“又在说我何事?”二人把眼一瞧,但见一个手执火炬的村夫,在远处向他招呼。言清细看,只见来人是位年龄约五旬的老者,发须渐白,但仍是满眼生气,努力一看,不禁拱手道:“老叔父如此打扮,当真是难为我了。”

言桢连摆摆手,开口道:“蕨薇嫩山林趣味,桑麻富田野生涯,市喧声不到衡扉。绿香春酒瓮,红润晓花枝,日高眠未起。乡野仙居,有时候远比庙堂舒服。”

言辞谈吐直如隐士般,言清更是肃然起敬,“朝局凶险,侄儿恳请叔父入朝为官,助侄儿一臂之力。”言清连忙表明了来意。

“多年未见,你怎如此聒噪了。”言桢再摆摆手,“我已是垂暮之年,料理些氏族事物尚可。但若涉及这庙堂诸事,劳心劳力,我却做不得了。”

言清心中猛然一动,长笑一躬:“魏国渐成强弩之末,叔父却安居精舍,与世隔绝,专一的醉心山原,不觉汗颜么?”言桢盯了他半晌,粗重的喘息了一声:“何故危言耸听?”

“广厦千间,独木亦难支,图救万民,一君难为。又何须侄儿故做危言?”

“当年先王曾言,地广人众,明君良相,唾手可成天下大业,魏国不缺我一个。”言桢默然良久,还是说道:“不过放心,旧氏族那里,都会支持你的。”

言清心知过往种种,曾经伤透了这位长者的心。当初,在一片焦土的洛阳城垣上,丁零人靠着汗与血铸造了这座城邦,人心齐结,君臣无隙。然其父言鞠早逝,唯恐国内一干权臣生乱,对整个朝堂多方整治、肆意贬弃,名士出走,将官流放,叛逆的下了狱,心灰意冷的辞官归隐,整个魏国人才凋零,数年来惨遭邻国犯境,国渐趋覆灭!

脚下伊洛如带,八面来风。一阵清风拂面,言桢的鬓角发丝缭乱。言清抬眼审视着这位自小教导自己的族中长者,轻声说道:“若是叔父不下山助侄儿这一臂之力,侄儿有些事做得总是心里没底。”

一丝泪光在言桢的眼中晶晶闪烁,“哪些事?”

“侄儿自太白山求学归来时,正逢铁弗匈奴部落惨遭赵国屠戮,我于心不忍,救了一帮人。”

言桢抬起头,眯着眼,望向天空:“岑冲、杨恽、外加一个戒卫营的彭奇将军,这就是你全部的可用之人了吧。这些年为你留下的基业,确实不够,所以,你想假借外力。”

“只要能为我所用,在这乱世,便算不得什么。”言清苦笑道:“再者,前赵匈奴王庭一直倚仗的三大秘器,兰氏十四剑,也并不是浪得虚名的。”

“如此说来,清儿有信心振兴魏国了?”言桢目光一闪,眼中泪光已隐。

“若能得叔父相助,侄儿有望得偿所愿。”

言桢一直低头望着山下的土地,光看侧脸,并无异样,沉默半响,喟然一叹:“罢了罢了,终是自家人!我随你去。”说完,他瞧向了一脸诚挚的言清,“需要我做些什么?”

“重振功业,廓清庙堂。叔父长于治民取信,利民、整军方面之策,急需叔父整改,可否即刻动身?”

“即刻动身?”言桢惊讶,连连摆手:“不行不行。诸多典籍,须得我好好规整一番,胸中无算,如何仓促便行?”言清思忖间便肃然一拱:“请叔父自断,谋划须得几日?”“五日吧。”言桢也拱手还了一礼。

“好!五日后,我派岑冲来接叔父入洛阳。”

邙山丘上,言桢久久望着那远去的两道身影,凝神沉思了许久,终是觉得踏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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