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红日越上地平线的那一刻，卫铮听见了她清冷坚毅的声音。
“好。”
两人散开，各自歇下。
昨夜的梦让卫昭极不安稳，一闭眼就是鲜血淋漓的画面，前世亲人一个个离世的过往一一浮现，心跳猛然加快——
母后！
是了。
一定是在云城困了太久，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。
母后死于毒，那毒定不是一朝一日所为，离腊月二十尚有月余，现在赶回去来得及。
遥城危急，她不能走。
将自己的公主令牌给了青鸾，暗中吩咐道：“青鸾，你拿着我的令牌去焚月谷请白神医入宫为母后诊脉，切记，不可告诉旁人白神医的身份。”
卫昭神情严肃，青鸾不敢多问，趁着众人没醒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。
青鸾又安排绿蕙去瞧瞧附近有无人家，让她去借一套胡衣回来。
她身边的亲信不见了很快便引起了卫铮的注意。
“阿昭，青鸾呢？”
卫昭：“做了个噩梦，心中总觉得不踏实，便让她回玉都瞧瞧。”
卫铮深信不疑。
用过早膳，李陵安排了人去探查，遥城四面被围得水泄不通，根本混不进去，李陵只好安排人趁着敌军换防的时候混了进去，只待晚上接应卫昭和卫铮。
临出发前，卫昭换上了胡衣。
白腻不可一握的腰肢极为惹眼，替卫昭更衣的绿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“主子，真要这么做吗？”
堂堂天祁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何必以身犯险？
“相信我。”
卫昭昨夜便已打定了主意，扎勒喜欢漂亮的女娘，她便投其所好，使上一计又如何？
昨夜不说，是恐说出来她那倔强的兄长不同意，只好默不作声。
弓已搭好，只待离弦破空。
她在外面裹了一层男子长袍，又披上红色的披风，她不说谁能瞧出里面的衣衫？
卫昭看向绿蕙：“走吧。”
主仆俩走出帐篷。
已然换了身西夷军衣衫的卫铮瞧着卫昭头上的女子发式，微微一愣，面容肃然，冷着声音道：“卫昭，你想干什么？”
卫昭的反常让卫铮心生不安。
若说这辈子最了解卫昭的人，迄今为止恐怕非卫铮莫属。
卫昭唇角紧紧抿着，目光坚定。
他上前抓着他的手腕，袖口被翻了上去，露出里面轻薄的纱衣。
“果然……”
真不愧是她最信任的兄长，卫昭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猜出来。
卫昭抬眼看着卫铮，平静的开口：“阿兄，遥城将倾，豺狼环伺，我身上流淌的是卫氏忠义之血，愿以我身护卫身下之土地，便是死于山河，亦无所畏惧。”
她说得太过平静，仿佛生死早已置之度外。
卫铮脸色大变，指尖微微颤抖，抓着她的手一松，“宋宣华……你究竟记不记得你的身份？”
卫昭微微一愣，听他道：“你是天祁的公主。”
——她也不仅仅是公主。她更是他卫铮的妹子，是他从第一眼见到便想保护的人。
两人正僵持间，李陵快步过来，“时辰不早了，该出发了。”
卫昭看向他：“这便来。”
就在他往前的一瞬间，卫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，“阿昭，别做傻事。”
“不会，我还没活够。”
她尚有太多事没做，舍不得死。
“阿兄，我身上的功夫不是花架子。”
卫铮呆呆看着她，终于松口，替她将披风的带子系紧，“衣衫穿好。”
李陵察觉两人气氛紧张，只当是因为夜袭敌营之事担忧，开口道：“卫兄放心，我安插进军中的人个顶个的都是好手，定不会让你们有事。”
二十名宣城军换上西夷军的衣衫，整装待发。
绿蕙：“主子，属下……”
卫昭打断她的话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，“绿蕙，你跟着少将军，找个机会混进城中，将这封信交给祖父。”
绿蕙接过信，依旧不放心，“可是……”
“听我吩咐。”卫昭语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。
“走吧。”卫昭看向身旁的卫铮，两人默契地微微颔首，翻身上马，她看向马下依依不舍的绿蕙，“等我回来。”
“驾——”
马蹄踏雪，如离弦之箭，很快消失在绿蕙眼中。
李陵挑的这二十个人都是生在边关、长在边关的将士，个个粗犷如狼，换上敌军的衣衫，当真是难分敌我。
说好的夜袭，卫昭却带着他们青天白日的进了敌营。
卫铮气得牙痒痒，他拦了，没拦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