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昭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,卫炀说了什么,她也不记得了,只记得自己陷入了失而复得的情绪之中,无法言喻。
等控制下来,只觉得头昏脑涨,呼吸都变得困难,肩头的伤口撕扯得发痛。
她扶着床头慢慢从榻上坐起,接过绿蕙递过来的热帕子,净面,这才羞赧地看向卫炀,抽抽噎噎:“外……祖父。”
哭了太久,声音低哑。
卫炀心疼。
龙城被困的事他都知道了,足足被围困了一个月,难为这孩子了,心里定是不舒坦,哭出来就好了。
卫铮正在前厅同父亲陪着李陵闲聊,下人来禀,父子俩便没那个闲心话家常了。
卫恒:“贤侄,稍作休息,老夫去瞧瞧公主。”
卫昭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,如今卫家军上下都知道减字营之首是皇室的嫡长公主宋宣华。
她自当恢复公主身份。
李陵目送着卫恒父子俩离开,顿觉索然无味,也回了屋。
倚靠在床榻上,脑中浮现战场之上敌军围攻宋宣华的场景。
“抓住她,她是天祁的公主,用她来跟天祁换城池。”
她一介女流,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,拼死抵抗,誓死不降。
战后,李陵才从派出去的宣城军将士口中得知宋宣华为了劝降河西军,不得已暴露了身份。
是啊,有什么比一朝公主的话更有分量呢?
更何况是皇后所出的公主。
也多亏了她,这场仗才能以极小的伤亡换取胜利。
少女刚毅倔强的面庞浮上心头,李陵胸中闪过憋闷的情愫——
想去瞧瞧她。
可又有什么理由呢?
她是公主,她是女子,他是臣子,是外男,身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***
午后的日光从窗棂的缝隙射出,给窗边的书案镀了层金边,风吹动书页,发出细微声响。
卫恒卫铮推门进来,不大的屋内骤然热闹起来。
“宣儿,快让大舅父瞧瞧。”隔着老远便听到了卫恒的声音。
大舅父?
宋宣华脑中有些发懵,又很茫然。
是了,她改变了大舅父的命运。
终于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:“大舅父,宣儿想你了。”
略显生疏的撒娇,更多的是清冷。
她十四岁时是会撒娇的吧。
三十岁的她经历多番巨变后,无人倾诉,无人任由她撒娇。
即便是虚情假意的傅晏,也不过是恭敬有礼的敷衍她。
“公主,今日下朝后路过秀月斋,买了杏仁糕,你尝尝。”
她顶讨厌杏仁糕,一碰便会浑身起红疹,倒是她的好妹妹宋婉婉最喜欢吃杏仁糕。
如今细细回想来,傅晏早就同宋婉婉不清不楚了吧,杏仁糕、烟花、听曲……都是宋婉婉喜欢的。
她向往的是大漠孤烟,是黄沙落日,是自由的驰骋,是提枪打马过山河的恣意洒脱。
她清楚,选择有权势的长平侯府便注定会放弃一些东西,只是从没想到长平侯府是个无底的深渊。
宋宣华看向精神抖擞的卫恒:“大舅父风采依旧啊。”
遥城粮草略充足些,卫恒没挨饿,从战场上将这孩子抬回来的时候,他便瞧见这孩子瘦得厉害,现在又仔细瞧了瞧,这分明就是个骨架子。
“宣儿,都是大舅父没用,若是我早些攻出城,你们便不会被困龙城了。”
宋宣华安慰:“河西军是有备而来,大舅父不必自责。”
提起这事儿,卫炀便皱起了眉头:“我听阿铮说了,龙城有易子而食之事,我已八百里加急禀报陛下,请陛下速速派人押送赈灾粮。”
“朝廷的粮草与援军依旧没有消息吗?”宋宣华疑惑。
他们出发去龙城之前便收到了援军与粮草不日抵达龙城的消息,仗都打完了,依旧不见踪影……
“外祖父,可派人去查了?”
卫炀:“让人沿着官道一路查了,仿若凭空消失,不见了踪影。”
气氛有些凝滞。
二十车粮草、五万援军,凭空消失?
可能吗?
“此事我已一同上报朝廷,陛下自会裁决。”卫炀眉间化不开的墨色,“宣儿,你身份已经暴露了,不可再留在军中,等伤养好,便回玉都吧。”
宋宣华难得没反驳:“是。”
她不放心母后。
***
休养了五日,宋宣华身子好多了。
霍靖川和易阑珊来看她,两人语气那个酸哟。
“青字首,哦,不,公主殿下,你瞒得我们好苦呀。”
“老霍,你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