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峰短暂停留几秒,松本小百合便趁这几秒兴奋地举起手来大叫,然后在大叫中他们一路俯冲向下—— “不行了,大叔我真的上年纪了。”森谷贞一扶着墙,气喘吁吁,“Ayaka,你怎么都不害怕的?” “因为真的很好玩啊!”松本小百合的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云霄飞车有这——么好玩?好吧,以前也很好玩,但这次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玩。” “是吗,”森谷贞一无力地笑了笑,“你开心就好,但是咱们别来第四遍了吧?大叔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…...” 松本小百合乐呵呵地看着他:“好吧,废柴大叔,我们去喷水池吧,听说晚上有霓虹灯。” 她展开地图准备朝着喷水池的方向进发,身后却忽然传来丁零零的手机铃声。 多罗碧加乐园似乎总是见证那样的瞬间,人生的列车向前奔驰,却在某一刻突然望见远处的路障。 那路障一开始只是一个小黑点,根本不足为惧,但它确实存在在那里,远远地、静静地等待着,而正在飞驰的人们都在关注风光无限的田野,根本看不清那路障会是什么东西。 松本小百合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。 她下意识转过身,却发现森谷贞一已经沉下眉,站在原地接听电话,人群不断涌进他们之间。 “是,是,我知道了。”森谷贞一一边说一边与她对视,“好,我这就过去……半小时内。嗯,没事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 “怎么了?”松本小百合茫然地看着他挂断电话。 “……紧急任务。”森谷贞一低头看了眼手表,他犹豫几秒,对松本小百合说,“我先把你送到园区附近的环状线站点,你可以自己回家吗?” 松本小百合微微睁大眼睛。 “不要!”她脱口而出,“家里没有人,我一个人很害怕……我可以去交番凑合一晚的,我们去园区附近的交番吧?” “不要把交番当家啊,”森谷贞一无奈地看着她,“你明天还要上学,今晚必须得好好睡一觉才行,至少要躺在一张货真价实的床上吧。” 松本小百合却面露恐惧地退了一步。 她微微颤抖着,不住地摇头,森谷贞一一怔,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。 松本小百合忽然低声说:“…...我害怕那个地方。” “什么?” “我害怕那个地方。”松本小百合鼓起勇气,她紧紧攥住拳头,“大叔,等你任务完成了,我有事要告诉你——你要听我说,你记得听我说。” 森谷贞一深深地注视着她。 半晌,他再次看了眼手表,随后沉下眼点头道:“行,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就先上我的车吧。那不算什么很危险的任务,你待在车里别动就行。” 三十分钟后,疾驰的黑色轿车在东京地区某个繁华地带停下。松本小百合看着森谷贞一熟练地将手/枪上膛,塞进后腰枪套里,他低头将手机静音,在一侧耳朵塞上耳麦,似乎这时他才泄露出一种“万里挑一的天才”的气息。 她不禁皱眉道:“为什么要用到枪?不是说不算什么很危险的任务?” 森谷贞一安抚地看了她一眼:“只是保险措施而已,正常情况下用不到。里面还有我的同事,这是法治社会,放心吧。” 松本小百合攥紧安全带盯着他:“那你快去快回。” “嗯。”森谷贞一拉开车门,“我去去就来。” 随后便是长达二十多分钟的寂静,松本小百合不安地坐在原地。 天空已经全黑了,隔着挡风玻璃,她只能望见零星几颗星星。四周不停地传来车流穿梭的声音,这是又一个热闹纷繁的东京都之夜,她置身其中,却从白日的兴奋中缓慢抽离,逐渐清醒过来。 她回想起第一次被朋友带着尝试那些危险的东西,后来是轻微上瘾,零花钱被用完,她开始额外打工挣钱——她对这些事的危险性心知肚明,正因如此,她反倒甘之如饴。 似乎人总会存在侥幸心理,好像她不停折腾自己,就真的会有人来爱她一样。 但是没有人来爱你。 父亲不爱你,他只是还不能扔了你,扔了你是犯法的。 森谷贞一也不爱你,他是那种像太阳一样挥洒能量的人。太阳并不是特地为了地球上的某个人而发光的,太阳本身就在发光,地球只是其中一颗正巧被普照到的行星。 这些过客离开后,她依旧是那条海底的怪物。 指针一分一秒地走过,心脏重如擂鼓,她盯着最亮的那颗星星,使劲地命令大脑放空,逼迫一切情绪离自己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