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年前,依旧是如今日这般的隆冬腊月,寒风彻骨。
叶灯莹偷拿了叶求安的翡翠玉佩把玩,却不小心失手将它打碎,而后她正好碰见了原主那个小可怜虫。
情急之下,叶灯莹矢口否认是自己拿了玉佩,嫁祸到原主身上,并且还跑到叶求安那里恶人先告状。
结局可想而知,无论原主和其母阿阮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。
叶灯莹与端木氏一口咬定那玉佩是原主偷的,叶求安不明真相就罚了原主好几个手板。
大雪之中,两母女被迫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,身子骨本就羸弱的小叶韶瑜差点一命呜呼,阿阮更是从此落下了病根。
那时的原主也不过才九岁,叶灯莹只比她稍长一年。
府中嫡女,何等尊贵,仅仅是一句话就可以定下他人的生死,哪怕那个人和她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。
叶灯莹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个妹妹,不仅把她当做下人使唤,还时常污蔑她偷东西。
后来,当时的太子轩阙偶然去了尚书府一趟,恰巧碰见在冰天雪地里洗衣服的原主,对她心生怜爱,便送她一支狼毫笔。
这狼毫笔最终也被叶灯莹拿走。
原主的一生都活在阴影之中,直至殒命也没有得到半点希望。
这一切,都拜叶家所赐。
叶韶瑜实在不明白为何当初叶灯莹要将她卖给人贩子,一个十一岁的孩童,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。
折磨她还不够,还要将她推到更深的火坑里。
作为一个庶女,她何错之有?难道不是因为叶求安色迷心窍,强迫了阿阮,一番甜言蜜语的哄骗之下却并没有尽到责任么?
每每接收到这具身体的记忆,叶韶瑜都感到无比的窒息。
胸中的愤懑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。
从小到大,叶灯莹可谓受尽了偏爱,如今她却觉得不公平了?她哪有脸这么说?
叶韶瑜看向叶求安。
他的眼里只有叶灯莹,露着满是担忧的目光。
叶韶瑜对这个尚书大人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,可原主不是,原主始终渴求着父爱。
所以她如今连着原主的心,才会这样难受。
终于,叶韶瑜忍无可忍,道:“偏爱?二姐,受偏爱的是你才对吧?我一介庶女,从始至终只有被人冷落的份,你却不一样,你生来高贵,无论说什么话都是对的,哪怕是精心编织的谎话,哪怕是害人不浅的妄言。”
叶灯莹从小被人捧着,如今捧得太高了,所以无法接受曾经被她踩在脚底的人能够平视她。
“够了!叶韶瑜!即便阿莹误会了你,你也不能如此说她!她可是你姐姐!”叶求安怒声道。
他看向叶韶瑜的眼神,没有一点亲情可言,只是冷漠与苛责。
听称呼就知道区别了,一个是叶韶瑜,一个是阿莹。
叶灯莹如此污蔑叶韶瑜,甚至直接说出那样侮辱性的词汇,到了叶求安这里,仅仅用一个“误会”就能代替了?
“叶尚书!”叶韶瑜声音拔高,眼神冷冽,干脆连爹也不叫了。
在叶求安错愕的表情之下,叶韶瑜寒声说道:“我拿她当姐姐,她是否拿我当过妹妹?我唤您做父亲,您又是否对我念过一点父女之情?”
积攒已久的话终于说出口,叶韶瑜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“你……你在胡说什么?”叶求安又是愤怒又是慌张。
愤怒的是叶韶瑜竟敢如此跟他说话,慌张的是当今圣上和靖王都在场。
叶韶瑜垂了垂眸子,“胡说?女儿可不敢胡说,女儿连说真话你们都不相信,又怎么敢胡说呢?”
她连着三个“胡说”,讽刺一层叠着一层。
叶求安眉头锁得极深,脸上的皱纹都像是在颤抖,见叶韶瑜仍然没有要停止的架势,急切地出声呵斥:“阿瑜,在圣上面前,休要妄言!”
叶韶瑜知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,可那又如何?她就是要看看叶求安气急败坏又不敢发作的样子。
可笑又滑稽。
轩阙坐在一边,丝毫没有不悦之色,甚至还颇有兴趣看下面发生的事。
他看了眼叶韶瑜,看了一眼又一眼,心中不免升起了异样的情绪。
庶出子女在家中遭受冷落的事已是常态,就连皇族也是如此,可敢当着自己爹的面说出来的,叶韶瑜还是第一个。
在场之中,不管是轩珩还是轩阙,都不是嫡出。
他们自然能感同身受。
而大户人家虽然对嫡庶之分心照不宣,可若是太过苛待庶子庶女,传出去了也是不光彩的。
轩珩亦深深望着叶韶瑜,满眼的心疼。
“叶尚书,朕倒是很想听四小姐说下去。”
轩阙冷不丁地开口,把叶求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